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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白炽灯透过玻璃窗映照到阳台,傅承焰刚好在灯光照不到的那一角,烟丝静静燃烧,忽明忽灭。

傅承焰摸出手机,将嘴上的香烟夹在指尖,大拇指点击屏幕,拨了吴巡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先生。”

“继续盯着秦霄,不管他去哪儿,都跟着。随时汇报。”

“他前几天去了津城,要派人跟去吗?”吴巡问。

“我说的话很难理解?”傅承焰眉宇含怒。

吴巡心里一惊,“对不起先生,我马上安排。”

掐断电话,指尖缭绕的烟雾模糊了黑暗里傅承焰的脸,但他周身的威压仿佛将那一角阴影无限扩大,映照在阳台的灯光也逐渐失色。

*

翌日,天未明。

江一眠被生物钟叫醒,看着侧身将自己拥在怀里入睡的傅承焰,短暂地沉溺后,从他怀里轻轻挣脱出来。

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进厨房,做早餐。

傅承焰在他下床的那一瞬就睁开了眼,静静看着他在这小小的老房子里来回忙碌。

傅承焰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江一眠突然这么急,从长泽山回来后就直接从秦家搬了出来,还关了手机。

他还是那个行李箱,昨夜替他找衣服时,只有两条浴巾两件浴袍两套贴身和外穿的衣物,没有运动装,也没有他练琴时背的那个工装包。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在短期内对自己进行脱敏急训,早日克服应激反应。

而吴巡昨晚半夜发了微信汇报秦霄仍在津城,只是三天前的夜里回了一趟秦家,待了不到一小时就又走了。之后就一直在津城,很大概率要等津海项目步入正轨后才会回来。

三天前的夜里,正好是江一眠给自己打电话说要静一静,然后关机的那个夜里。

这一切都在表明,江一眠是在躲秦霄,并且他这一次似乎极度害怕秦霄。以往江一眠即使发病,即使自己要求,他也不会从秦家搬出来。

而这一次,他匆匆躲到这儿来,一定是察觉到危险了。甚至,这次的危险,他根本就没把握可以安然无恙地度过。

目前可以确定江一眠的应激反应都是秦霄造成的,这个危险也一定与秦霄有关。

至于应激反应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傅承焰没敢再问,但那张江一眠踩玻璃的照片一定是根源之一。

江一眠睡熟时,傅承焰曾仔细查看过脚底那些伤疤,已经很旧了,他原以为应该是不会再痛的。可当他指尖一一抚过那些疤痕时,江一眠的反应都是所有脚趾瞬间屈起,侧身睡着的身体整个不自觉地弓得厉害,眉心紧蹙久久不能舒展。

他连睡着了都深受应激反应的困扰,这些年过得该有多苦。

傅承焰很清楚,这次江一眠对自己的紧急训练如果能成功,他应该还是会回到秦家面对危险。

他自尊心极强,或许这就是他从苦难里自救的方式。而傅承焰,会保证他的安全,护他亲手料理秦霄。

正在厨房系米色格子围裙的江一眠,回味着傅承焰给的温暖和爱意,如今倒不担心他会插手自己的事了,毕竟自己强调过多次,曾经两人还因此吵了一架。他又疼自己,断不会再惹自己生气了。

但自己屋内满墙的秦霄,脱敏训练的卡片就那样凌乱地扔在电视柜上,要说傅承焰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还是得多安抚安抚他才行,江一眠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快了许多。

这老房子不比酒店厨房,只有灶和锅,还有一个电饭煲。

早餐吃简单点,那就蒸个松松软软的蛋糕吧。

江一眠从冰箱里拿出几个鸡蛋,敲破后将蛋壳一分为二,倾斜蛋壳,让蛋清流入碗中,然后将蛋黄在两边的蛋壳里左右过一下,最大程度地分离出蛋清。

按照这样的步骤分离完所有鸡蛋的蛋清和蛋黄后,在装了蛋黄的碗中加入适量牛奶和白砂糖,搅拌均匀。然后准备一个空碗,将低筋面粉过筛,再将碗中细腻的面粉倒进搅拌好的蛋黄里,接着搅拌成面糊,直到面糊变得黏稠且没有颗粒物时,再放入适量食用油,搅拌均匀后静置备用。

下一步就是打发蛋清了。

江一眠往装了蛋清的碗里滴了几滴白醋,搅匀去腥。没有打蛋器,他就用筷子打发,筷子打发的过程耗时比较久。但他唇角微扬,很有耐心。

在天光未明的清晨里,站在那一方亮着的窗户中打蛋清的江一眠,有着丝丝缕缕的烟火气,显得格外温暖和美好。

傅承焰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肩窝,磨蹭几下后偏头吻他的颈侧。

“我家眠眠总是这样贤惠又暖心,我是走了什么大运?”他嗓音低沉慵懒,也满含宠溺。

江一眠温柔地笑,手上的筷子快速打着碗里的蛋清,碗周逐渐结起了白沫。

“帮我加一下白砂糖。”江一眠说。

“遵命。”傅承焰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还揽在江一眠后腰上。

他从白瓷盅里舀起半勺细碎晶莹的白砂糖,问,“加多少?”

“你这半勺刚刚好,放进去吧。待会还要再放两次,分开放,这样口感更好。”江一眠知道他的口味,甜度控制在傅承焰适口的程度。

傅承焰将那半勺白砂糖搁进去,然后问他,“你吃得甜不甜?”

“还好,甜点也可以,心情好吃点甜的快乐会翻倍。”江一眠笑着随口一说。

傅承焰又加了两勺进去,对他笑,“那我们吃甜一点。”

江一眠打着蛋白的手顿了一下,垂下眼睫笑容更盛。

蛋白打到泡沫丰富的时候,江一眠让傅承焰分两次又加了两勺白砂糖,等到蛋白打硬之后,将蛋白放入面糊中,拌匀。

电饭煲已经预热,江一眠使唤傅承焰,“帮我刷一下油。”

傅承焰几下刷好,然后说,“眠眠,你能不能给我安排个有点难度的活儿?”

江一眠一边把拌好的面糊倒入电饭煲里,一边笑着说,“那你去煮燕麦,加两盒牛奶。”

傅承焰啧了一声,“这算什么难度?逗我呢?”

江一眠按下蒸煮键,“你煮不煮?”

“煮煮煮,我煮。”傅承焰麻溜打火烧水。

燕麦牛奶煮好后,傅承焰盛了两碗搁到了客厅的小桌子上,没多久蛋糕也好了。

江一眠用干毛巾包着电饭锅内胆两侧,拎出来倒扣在菜板上,揭开,圆蓬蓬的蛋糕香味四溢。

“给我拿个盘子。”江一眠说。

傅承焰立马在他面前摆好。

江一眠切了四刀,三角体的蛋糕被分成了八块,一块一块地摆在盘子里,摆了了一圈,像一朵迎着晨曦绽放的莲花。

傅承焰端起来闻了下,“嗯,香。”

客厅的小桌子很小,类似于那种单人咖啡桌,摆了一盘蛋糕,两碗燕麦牛奶,竟有种丰盛的感觉。

“吃吧。”江一眠拿起一块松软温热的蛋糕,递给傅承焰。

傅承焰没接,而是张嘴咬了一口,点头,“嗯,蓬松温软,很好吃。”

他看着江一眠的眼睛,又咬了一大口,似乎是故意的,差点咬到江一眠的手指,害得江一眠瑟缩了一下。他却一边吃一边笑眼弯弯地说,“眠眠你说得没错,心情好的时候吃点甜的,快乐会翻倍。”

江一眠莞尔,把最后一小截蛋糕塞进傅承焰嘴里,然后也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

好甜。

他不禁弯起了眼睛,又咬了一小口。

而傅承焰目光一直落在他脸上,一边吃一边拿他佐餐。

豪门管家的用餐礼仪,让江一眠无法像傅承焰那样大口吃东西,他只是一直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同样小口小口地喝着燕麦牛奶。安静又优雅。

傅承焰后来的目光就一直锁在他随着咀嚼动作而轻轻动着的唇上。

“你这样看着我,我还怎么吃?”他的目光让江一眠有些脸热。

傅承焰握住江一眠搁在桌沿的那只手,“眠眠,你把这房退了,跟我一起住好不好?”他的目光越发灼人。

江一眠停了细细咀嚼的动作,看了他一会儿,说,“我不会一直住在外面的,过几天还得回秦家。”

傅承焰眼中有明显的失落,但很快又被笑意遮去,“没事,我就随口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