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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树德也深吸一口气,道:“使君但有吩咐,末将无有不从。”

“甚好,一会我会发下赏赐。”丘维道点了点头,笑道:“另外,邵副将此去石州,当多带兵将。李节帅匆忙而来,身边止有亲兵数十,昭义节帅高浔又尚在京中面圣,不可为奥援。此行,当慎之又慎。”

“带多少兵为宜?”邵树德试探性问道。经历了这么些时日,他对丘维道这个人大体上也有所了解了。对朝廷还算有几分忠心,功利心重,非常想往上爬,但又有点怕死,说白了就是个很寻常的普通人。邵树德若是带走了大部分人手,那么他会不会有不安全感?这其实是个很不错的观察机会。

“那个蔡松阳不错,你让他带着手下三十人守护监军院即可,其余人全数带走,务必将李侃安全送到晋阳。他若有差遣,先紧着做完,再回来复命。”

好吧,没想到丘维道如此大气,竟然想着豪赌一把。他与李侃又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如此襄助?至于说邠宁节度使与太监集团的关系,邵树德倒并未怀疑。西北藩镇,鲜有不和太监集团有交情的,不然基本干不下去。

“使君既如此吩咐,末将便从命了。”见丘维道没有别的吩咐,邵树德便退出了房间,回到了军营。

此时天已近夜,军士们正在吃着晚饭,照例是粟米饭加酱菜。邵树德找来了李延龄,让他去监军院领赏赐,消息一传出,正在吃饭的军士们欢声雷动。邵树德看得又喜又忧,喜的是有了赏赐,新收拢的那些人能够更加归心,忧的则是万一今后没了赏赐,大伙会不会裹挟自己闹饷或者干脆杀了自己?

发完赏赐基本已是深夜了。人赐绢六匹、钱三缗,皆暂存在监军院大营内。众军士开开心心地睡了一晚,第二日食毕早饭,便带着器械、驮马、车驾,匆匆忙忙地出发了。临走之前,邵树德找来了蔡松阳,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把丘维道这个长期饭票给保护周全了。

从岚州往石州方向,有数条路线,邵树德取的是本朝整修的通衢大道。

三月初六,大军离开宜芳县,往西南直行160里。因为只有六百兵,驮马、车驾不算多,再加上邵树德也有意锻炼军士们快速行军的能力,因此只花了四天时间,便抵达了石州辖下的方山县。该县已为折家军控制,不过没有驻军,邵树德也懒得进城,稍事休整之后继续出发,并于十三日抵达了石州城外的离石水边。

这里已经可以看到零零散散的麟州游骑了,双方互通了身份,便相安无事。石州城或者说离石县自战国以来素为名城,五胡乱华发难者刘渊的故居亦在附近。

而就在此时,他也得到了岚州方面传来的最新消息:崔季康遁回晋阳后,张锴、郭朏二人率军返回,过东阳门时,军士鼓噪,要求杀崔季康。张、郭二人刚刚得到许诺,分任河东马步都虞候、太原府马步都虞候,本不欲闹事,不意群情汹汹,身不由己,被乱军裹挟着杀入节度使府,崔季康父子遇难。

得,最近一年来河东死的第二任大帅了。骄兵悍将,无人能制,曹翔死得不明不白,崔季康被乱刀砍死,即将上任的李侃能幸免于难吗?

六百人继续向前,两日后抵达平夷县(今中阳县境内),此地离最终目的地隰州石楼县只有不到四天路程。

三月二十,邵树德全军抵达了石楼县,并在野外遇到了一小队游骑。游骑是河中牙将王重荣的属下,一见邵树德他们便上前盘问,得知是来迎接新任河东节帅李侃的方才作罢。

邵树德也打听到,原来前些日子折嗣伦在石州大开杀戒,乱军十将武彬被斩,部众纷纷南逃进入河中镇境内,搞出了不少事情,因此王重荣派游骑巡视边境,严加戒备。

武夫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其实并不难打交道。邵树德给出去十余匹绢,便令这些游骑大为开颜,主动告知前邠宁节帅李侃昨晚刚刚从隰川县抵达石楼,如今正在驿馆内休息呢。

邵树德闻言也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就怕河东节帅这个大位专门克人,之前已经克死了两位大帅了,李侃若是还没上任就被克死,也一点不奇怪。自己的长期饭票丘维道如此帮助——甚至可以说是巴结——李侃自然有重要原因,而且多半对自己也有好处,邵某人可不想把事情办砸了。

有本地人带路,驿馆并不难寻。午时刚过,邵树德全军便行到了李侃歇息处。驿馆外有十余军士正在洗刷马匹,见到大队人马靠近后,又有二十余军士蹿出,防备之意甚浓。

“诸君勿忧,我等是来迎接李大帅的。”邵树德微笑着朝这些人解释了一下,然后提高嗓门吼道:“末将邵树德,奉天德监军丘维道之命,前来迎接李节帅。”

“丘监军有心,本帅也好些年没见到他了。”驿馆大门打开,一位戎服中年人在数名军士的护卫下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