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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有大片的森林和芦苇,水草丰美,向为北边五部之吐谷浑赫连部的游牧地,但他们现在都跑了,要么去了云州,要么跑向了东北方向。

军士们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龙家部落的辅兵,随意欣赏着湖畔美景。

“可是飞熊军杨军使?”恭候多时的契苾璋立刻上前,行礼道。

亲兵拿出了一份牒文:“奉处分,弧矢之利,武艺所先,号猿而永播嘉声,落雁而能传妙技……前件官早攻手射,善应心机,不弯三百斤弓,能发七十步箭。纪昌若见,必想弢(tāo)弦;吕布相逢,固惭捻筈(kuò)……事须权充行营北面游奕讨击使。”

契苾璋在大唐为官多年,当然是识字的,只一看,便单膝下跪道:“末将拜见讨击使。”

“屯驻多日,可曾见到河东军?”杨弘望大喇喇地坐了下来,问道。

“有贼军游骑,未见大队。”契苾璋答道。

听到契苾璋将河东军称为“贼军”,杨弘望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

“可将其逐走?”他问道。

“末将率军抵达此处后,便日夜围杀河东游骑,并遣人南下,远侦贼势,得知贼军顿兵于云州坚城之下,兵马众多,几有四五万人。”

“准备食水,休整完毕后,我部会立刻南下,会一会沙陀儿。”

契苾璋闻言大吃一惊,道:“讨击使何如此之急?”

他虽然深恨李克用,巴不得将其击败,可如此大胆,是否真的合适?

“契苾将军安坐于此即可。盐池水草丰美,鱼儿甚肥,便多吃点吧。”说罢,直接起身去了部伍之中,督促军士们抓紧时间休息。

契苾璋的脸色有点黑。

朔方军打仗,都这么勇猛精进么?其兵将,也都是这么跋扈的么?

他带着一万七千骑屯驻于此,表面上看是等待大帅主力抵达,可实际上呢?真的没有畏惧李克用的因素作祟么?

杨弘望自然不会关心契苾璋的心情。

此番他将飞熊军全部带来了,计银枪都五千战兵、五千辅兵,豹骑都一千战兵、两千辅兵,全军共两万匹马,机动力惊人。

在振武军城的时候,大帅又给他补充了从丰州永清栅马场送来的七千匹骑乘马,目前全军的马匹总数竟然达到了两万七千,是人数的两倍还多。

备用马,可以驮载食水,但肯定不够,于是他还需要先期抵达此处的契苾璋提供必需的补给,然后方可南下。

盐池离云州并不远,也就两百多里的样子,飞熊军奔袭而去,应能让李克用手忙脚乱一番。

战兵吃喝完毕之后,便或躺或坐,抓紧时间休息。辅兵则还要忙着照顾马匹,准备接下来几日所需的物资。

……

申信又带着部队出发了。

还是他的老底子万胜军,一共四千多步骑,出云州北上,抢占燕昌城。

事实上他对大帅的这个命令很不解。

游骑侦悉,北边盐池一带已出现打着契苾璋旗号的大群骑卒,足足一万多人。

这是一股庞大的力量,因为此番北上围攻云州,河东军总共也就带了万五千骑左右。不管那些部族军的战斗力如何,人数是实打实的,威胁性很大。

如果换他来指挥,在云州城尚未攻下,东面传来三万燕兵增援蔚州,西北面又发现朔方军踪迹的话,早就下令班师了。反正赫连铎现在弱得很,也不敢追,只要退回代州,有雄关险隘阻隔,进可攻退可守,稳妥多了。

但大帅的心情不好,他也不敢触霉头,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北上了,不然真可能被杀全家。

邵树德特别奸诈,遣使致书邀大帅于旋鸿池会盟——旋鸿池,位于今丰镇市东北,东、西海子一带,为草原上一巨沼湖泊,北魏文成帝曾观鱼于此,今已干涸消失。

那地方能去?

从云州北上,要走一百六十里才能到旋鸿池。邵树德将会盟地点安排在那里,其心可诛!

他就和北朝那些胡人皇帝一样,哪里都可扎营,无需城池,随心所欲,但大帅可不能这么冒险啊。

唉,这破事!

带着满腹牢骚,万胜军继续前行,孤独行走在荒凉的古道上。

至傍晚时分,前锋游骑来报,燕昌城空无一人,他们已将其占据。

申信稍稍放下了点心。

此城乃慕容垂所筑,如今比较破败,但多多少少有点防御效果。

先占着吧!

大帅的意图也很明了,让他们万胜军堵住燕昌城这个南下的必经之路,然后再考虑是不是北上会盟。

赫连铎不足惧,他都不敢出城了。但三万燕兵是个麻烦,万一东路军抵挡不住,退路可就没了。

天边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光亮,万胜军全军进入了燕昌城。

辅兵们忙着收拾打扫满是蛛网的破败房间,申信则登上了城头,俯瞰四周的原野。

可真是壮观啊!

无边无际的绿色原野,河流纵横其间,小海子星罗棋布。高低起伏的丘陵,陵下是一片又一片的茂密树林。

明天得差人去砍点树回来加固城池。申信手抚凹凸不平的城墙,甚不满意。

毕竟是慕容垂重病之下草草筑就的城池,还是不太行!

西北方的山林间飞起了大片鸟鸥,看着非常赏心悦目。

申信刚想赞叹两声,却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

果然,大队手持银枪的骑卒出现在了山林边。他们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便催起马儿,朝燕昌城这边冲来。

“派信使给大帅传信,再把城门堵上!”申信立刻下令。

他现在有些理解大帅派万胜军北上的决定了。这朔方军,来得也太快了!

若是被他们顺着羊水(今淤泥河)直冲下去,猝不及防之下,数万河东大军岂不是要遭?

看装束不是部族军,应是朔方衙军,怎生来得如此之快?

城外响起了连声惨叫,申信放眼望去,只见几个出城的信使直接就被人截下了。

野外的银枪骑卒越来越多,四处兜着圈子,不断恐吓城头上的守卒。

他们并没有尝试攻城,而是在外游弋着,围杀斥候、信使,嚣张无比。

公然袭杀河东军士,朔方军是准备撕破脸了?

“入夜后得再派一波信使。”申信越看神色越凝重。

朔方军的骑卒太多,若大帅不知情,贸然北上,即便步卒勇猛精锐,可一旦被邵贼数万骑困住,岂不重蹈汉高祖白登之围、隋炀帝雁门之困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