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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华二州,京东之门户,亦是人烟辐辏的大郡。

郝振威、王卞二人虽然跋扈,但懂得经营地方,鼓励生产,这几年积攒起来的实力颇为可观。

尤其是华州,本来就有京东第一州之称,素称殷实。

巢乱时经历过兵灾,但王卞到任后,不断吸纳关东流民,清理沟渠,排干沼泽,开垦农田、果园,如今已有一份气象。

更兼其处于商路要冲,南通商洛、山南东道乃至荆南,北达同州、河中、鄜坊,西至京兆府、长安,东连陕虢、洛阳,每年商税数额极大。

自产的茶叶更是远销关中、灵夏、鄜坊、河东,财货可谓充足。

郝、王二人,无论谁实领镇国军节度使之职,在拥有八十万户口,稻麦收成良好,还能大量收取商税的情况下,必然会成为一个实力派藩帅。

西门重遂怀疑,现在河中镇的实力已经不比镇国军强多少了。其晋、绛二州屡遭李罕之侵攻,田地荒芜,百姓流离,虽说核心的河中府还算安稳,但整体实力必然已大幅下降。

难怪郝振威要趁机发难。

再让王卞发展下去,吸纳更多的流民,收取更多的商税,久而久之,双方的实力差距会变大,到时候就是华州吞并同州,而不是同州吞并华州了。

邵树德是不是也对同、华二州垂涎欲滴?

不,西门重遂可以肯定,邵树德一直想吞下这块肥肉。

但圣人不想给,西门重遂其实也不想给。真给了,手头就剩一个京兆府,不到二百万百姓,还不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或许,圣人该结好李克用和朱全忠了。对付北边的庞然大物,也只有同为庞然大物的河东与河南可以抗衡。

铁林军正在开往宜君县的路上。

邵树德让陈诚、赵光逢二人上了马车,一起商讨河东的战事。

“大帅,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赵光逢说道:“对河东而言,大同镇近在咫尺,须臾而至。一旦我军主力不在关北,李克用随时可打。他手下亦有能看清局势的幕僚,某觉得,李克用现在就吃准了咱们不会真打的心思,快速进取,见好就收。大帅不妨细想一下,若李克用占据云州,你会怎么做?兴师讨伐呢,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兴师讨伐两败俱伤,朱全忠占大便宜。捏着鼻子认了心理不痛快,亦会损失不少草原利益。”邵树德叹了口气。

若无朱全忠在侧,早他妈与李克用死战了!

罢了,说这狠话没用,恁地像个娘们一样,世上没有如果。

“李克用夹在朔方与宣武之间的这个被动局面,竟然被他玩出花来了。”邵树德笑了笑,道:“都说李克用贪心,这也想打,那也想打,其实我也一样。可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能每个地方都占便宜。我指望朱全忠与李克用拼,朱全忠指望我与李克用拼,义兄这局面,看似危若累卵,实则稳如泰山啊。”

当然,说稳如泰山或许不太合适。河东夹在两强之间,战略上被动无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事实。

但河东本身实力强大,不好打,尤其是从北往南。

李克用利用邵树德与朱全忠的这点心理,辗转腾挪,尽可能捞取好处,壮大实力。站在河东的立场上,确实不错。

“此非义兄之手笔,或是盖寓?也不像。”邵树德自言自语道。

“大帅,吾闻陇西郡王之妻刘氏,素来多智。李克用出征之时,经常随行,参赞军机,此或是她的手笔。”赵光逢说道。

陈诚在一旁不说话。

他有些尴尬。因为当初援助大同军是他强烈主张的,现在看来,没什么效果,也就得了一个朔州,收了一些部落,还不一定能长久维持下去。

“把我和朱全忠的心思都摸透了,嫂嫂可是能人啊。”邵树德笑道:“但她也就这一次机会。给宋副使传令,联络赫连铎,给他送一批粮草、牛羊。令新泉军杨军使加固朔州城池,妥善备御。”

云州城他见过,城高池深,不好打。历史上李克用也没打下,而是长期封锁,赫连铎自己又作死,从草原上招了很多人过来,粮食不够吃,最后弃城而走。

而一旦没了云州城这个可以喘息的据点,逃到了草原上的赫连铎,根本抵挡不住河东军的攻击,最终覆灭收场。

“北边的局势先不用管他了,而今要着手处理关中事务。渭北置镇之事,朝廷可有回音?”

“回大帅,不曾。”赵光逢答道:“前次中使而来,但催促我军尽快南下罢了。”

“今上,可不如先帝好说话啊,振作之心甚浓,还是得熬一熬他。你二人可有良策?”

“大帅,或可令进奏院放出风声,张钧欲入长安,废帝,并拥立吉王为新君。再言朔方勤王之军,所过州县供应不丰,冬衣不足,士卒饥寒难耐,皆怨朝廷不体恤我等,不如冲进长安,立吉王为新君,定有丰厚赏赐。”沉默了半天的陈诚终于出了一计。

这个计策还算马马虎虎,也比较符合人们对武夫的印象。

安史之乱以来,叛军和平叛大军之间的身份转换,本来就是极为随意的。朝廷的骚操作,也不知道多少次把平叛大军变成叛军了。

简而言之,这个计策符合人们的认知,“可信度”较高。

即便圣人识破了这是邵树德施加压力的举动,但事关皇位和性命,敢赌吗?万一真把你废了呢?

“泾原军到哪了?”

“被宰相杜让能拦在醴泉。但这帮人欲壑难填,区区十万匹绢帛的赏赐,已经不可能满足了。他们不仅想要财货,还要女子。我军才离开坊州,离长安还有四百余里,对他们而言,时间是够的。”陈诚答道:“若宰相没法劝服乱军,天子就得播迁了。”

“华州王卞离得这么近,为何还没到长安?”

陈诚也有些诧异,或许出了什么变故吧,但这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