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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低头,看见垃圾桶里扔着碎瓷片。

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珐琅餐具,他们一家人都小心翼翼舍不得用,被大姨拿出来装辣椒酱。

“碟子怎么碎了这么多?”康芦雪蹲下去,心痛至极。

“你小侄子非要拿着当积木摆,一点都不听话,你平时不要光教他读英语,性子也教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康芦雪没教好侄子。

最让康芦雪受不了的是,没过两月,大姨的女儿女婿失业,前来投奔大姨。

大姨自然是眼含热泪地接纳了她们,并且跟康芦雪商量:“房间不够住,他们小夫妻两睡沙发不合适,要是晚上干点啥的,让你起夜看见了多不合适。反正你只晚上回来睡一会儿,沙发好,你们这买的沙发又大又宽敞。”

人不要脸起来,在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面前,公然谈起房事。

康芦雪咬着牙:“那是我的房间,榻榻米都是我爸给我设计的。”

“你这孩子,你每天晚自修十一点半到家,大门房门厕所门,挨个打开,你表嫂都让你吵得睡不着觉了,孩子晚上老是哭,这些事大姨怕影响你学习,都没跟你说。你在沙发上坚持一下,等你表姐表姐夫找到工作就搬出去。大姨把你当亲女儿,才不跟你见外。”

康芦雪坚持:“我要睡我自己的床。”

大姨又拿出长辈的姿态来:“你家以前装修的时候,你妈没少拿图纸叫我参考,我家月月是学设计的,给了多少意见,现在连房间都不肯给睡了?你妈没死前,还邀请我来你们家住,你妈一死,哦,你就翻脸了是不?你是不是看不起你妈妈?看不起她的亲姐姐?”

所谓给意见,就是改了个数据,还改错了,让她们家阳台拆了重装。

这事只有康芦雪妈妈知道,还瞒下了,让女儿不要往外说,表姐也是好心。康妈妈非常喜欢大姨,一年都要邀请大姨过来住很多次。

康芦雪不同意,表哥表嫂齐上阵,红脸白脸一起唱,小侄子还把她的闹钟拿出来,“太好咯,你睡沙发!”

正说着,表姐到了,画着精致的事业装,一来就拖着行李箱往康芦雪的房间走,“让我看看我的房间?啧,这床我不喜欢,飘窗倒是不错。”

夫妻两把自己的行李往康芦雪衣柜里放,其他人也不劝说康芦雪了,各自做事,仿佛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不需要讨论。

康芦雪在沙发上睡的两晚,正是月考的那几天,白天要集中精力考试,晚上要听自己的房间里传来某种不和谐运动的声音。

她心疼自己的榻榻米,但是面对强势的大姨家,敢怒不敢言。月考成绩出来一落千丈,她终于崩溃,要跟大姨一家摊牌。

没想到她刚开了个口,大姨直接提出要买她家的房子。

“你这房子靠近学区,二中特别不错,你看你高中快毕业了,以后也用不上,你爸妈的保险金你也拿着,不如把这房子卖给大姨,我们住着觉得合适。”大姨笑容亲切,“二十万,咱都是一家人,大姨不占你便宜。这房子买的时候二十八万,你们也住这么久,算点折旧费,二十万卖给大姨,你可以继续住,大姨不赶你走。”

康家的房子买得早,那时候连二中都没建,过了十几年,房价翻了十倍不止,居然还要折旧卖!

大姨这怕康芦雪以后精明了不好欺负,想先把房子弄到手。

“这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房子,我不卖。”

“转手给大姨怎么叫卖?房子里住的还不是这些人?大姨是贪你钱吗?你爸妈的存款,大姨觊觎过一次吗?”

大姨确实没有觊觎,但是她一家七口人,谁过生日,逢年过节,就变着法向康芦雪要礼物,家里目前为止已经添置了好多康芦雪用不上的高价电器,都是康芦雪出钱。

康芦雪不同意,一家七口人就围着她洗脑,仿佛不成功不让她走,跟传销似的。

这些是昨晚发生的事,早上康芦雪好不容易到学校能松口气,结果早读时,班主任暗示某些退步的同学要努力,她一下子崩溃,跑到阅览室下面哭,边哭边发帖求救,要怎么保住房子。

网友都被康芦雪这个软包子气坏了。

“绿,现在真有这种纯天然没智商的包子了么?扑街写手试梗?”

“这家人就是瞅准了吃绝户,天,不划清界限还把一家子吸血鬼都招进来,一个包子后面几条狗惦记。”

“现在还想着什么保住房子,立刻,报警把她们全赶出去!换锁!找个装修队,把这群恶心人的住过的地方全粉刷一遍。不是坐月子吗,给她弄个甲醛超标,看她还敢不敢来!”

“恶心死了恶心死了!这种极品亲戚,警察都不一定有用,人家就是赖着不走。”

“楼主你可捏好了保险金,小心财房两失。”

“我看明白了,楼主和她妈就是舔大姨一家的祖传包子。你爸那边就没什么亲戚?”

“包子就活该被狗咬,熊孩子上门时就该看清大姨的嘴脸了,居然一再退让,住上沙发了!包子别来发帖,气死我了。”

康芦雪选了“报警”那一楼回复:警察会管吗?可是大姨一家没地方住,找房子也要找很久。

此话一出,网友骂得更凶,“你管她有没有地方住,妹妹,现在是你没地方住了!”

康芦雪发帖时,内容简略,没有说自己还在上高中,网友大多把她当工作后的成年人,说话也不太客气。

被网友骂了这么多,康芦雪依然觉得浑浑噩噩,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谢玉帛站在她身边说了一句。

或许是现实和网络天差地别,被网友教育了那么多,都不及谢玉帛一句让康芦雪震撼。

她立不起来,所以没有人能帮她。

她自己立不起来,守护不了爸爸留给她的珐琅餐具和榻榻米。是她一时软弱,贪图大姨给的虚假亲情,闭眼装瞎,才让大姨变本加厉。

康芦雪深吸了口气,拨打了110报警电话,告大姨一家强占房屋。

……

下午第三节 ,谢玉帛接到裴玛的电话,他首先是郑重感谢了一番谢玉帛对他的帮助,姜布侬给他道歉了他不打算追究,反而因为这件事有了很多音乐方面的灵感。

“感谢小神仙,以后能用得上我的尽管开口。”

裴玛送过来的黄金十分可观,谢玉帛很满意,“钱货两讫,不说什么谢不谢的。你有事要说吧?”

“小神仙真乃神算!”裴玛吹捧了一下,对他道,“我有个朋友,他最近开了一家鬼屋,环节设置得很刺激,网上风评不错。但是最近有些奇怪,那鬼屋变得十分吓人。”

“本来鬼都是工作人员扮演的,看顾客接受能力适可而止,但是最近这些‘鬼’有点邪门,好像不止工作人员。前天有个顾客被吓晕了,抬着出去的。今天又有两个吓晕。”

“小神仙,愿意帮忙看看吗?”

原则上,最近任何事都不能打扰大国师高考冲刺一百三十天,但是……

谢玉帛低头看着地理填空:此时A地的昼长是()。

大国师撩起眼皮,又看了一眼被水笔涂得黑乎乎的经纬线。

好难哦。

A地还不是精确的地点,算都算不出来!出题老师是不是故意为难他?

谢玉帛把笔一撂,不写了,本国师要去捉鬼。

鬼屋坐落在游乐园左侧,出了游客被吓晕的事之后,游人还是不少,并且某个中二年龄段的游客剧增。

老板怕出事,被相关部门整改,又挡不住好奇的游人,便把单独冒险区域全关了,每次成团进去,人数不少于十人,从头到尾不分开,跟一起看恐怖电影似的温馨。

谢玉帛买了张票,跟其余九个年轻人一起进去。

虽然工作人员很敬业,吐血断舌断头具有迷惑性,但是谢玉帛的天眼一向透过现象看本质,一下子看见工作装下面一个个社畜想赶紧下班的脸。

比起工地的女鬼,这些都是小意思。

其他人或嬉笑或惊呼,他们似乎都认识,组团来冒险,谢玉帛落后他们一步,表情淡定。

经过一面墙时,鲜血毫无预兆地从墙缝里渗出来,血淋淋的,还散发着一股腥味,和墙面擦过的人无一不跳脚。

其中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最紧张,叫得最大声。

白衣男觉得丢人,四处看了看,拿谢玉帛挽回一点面子:“看看我们后面那个人,明明怕得要死,一直躲在我们后面,脸上还要强装镇定,活得累不累啊?叫出来就没事了,装什么逼,我敢打赌他现在已经腿软了。”

“不认识,不要这样说人家啦。”

“要不我们试试?等会儿下一关,门一开,我们假意进去,然后趁关门之前跑出来,留他一个人。”

这样违反了鬼屋冒险规则,十个人一定要同进同出,其余人纷纷表示不同意。

白衣男觉得没脸,血迹墙打开时,快步走了进去,谢玉帛跟在他后面,紧接着,墙面仿佛失灵一般,不等其余八人进去,就把门关死了。

气氛一变,谢玉帛盯着墙上的两只红眼珠,挑了挑眉,他的天眼看不到幕后之人,说明眼珠是真的。

看来吓人的就是这一关。

谢玉帛看了一眼趾高气扬的白衣男,这人也是倒霉了。

“看什么?等下可别躲我背后啊。”

谢玉帛:“你的衣服要有血渍,刚才沾到了吧?”

“什么?”白衣男闻到空气中一股恶臭,跟身上起火了似的狂脱衣服,“哪里?哪里!那不是真的血吧?”

墙上的眼珠开始掉落,跟下雨似的,正好掉进了白衣男的西装口袋里。

他伸手进去,捏到了黏糊糊的触感,一下甩开,惊叫着抱住谢玉帛,“好可怕好可怕!救命啊!”

谢玉帛:“放开我,勒。”

“我不要呜呜呜我要出去,你带我出去吧……”

白衣男本来就胆小,今天完全是逼着自己来跟女神接触的,他觉得谢玉帛身上特别有安全感,像溺水之人死死抱着浮板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