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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沉下脸:“更衣时那群奴才眼睛是瞎了不成?”

温离慢用力把裙摆拽下来不给他看:“可是不疼。”

“你现在是不疼,睡一夜明儿个起来,看你疼不疼。”

温离慢只好让官家给自己抹药,凉丝丝的药膏抹上去十分舒服,她自己确实是没觉得哪里疼,可官家不会骗她,她不想明天起来腿疼。

抹好了药他便要唤寿力夫进来问罪,温离慢连忙拽住他:“我更衣时……也不叫宫女帮我穿裤子呀。”

她们根本就没看到,若是看到了,定然是会给她抹药的,官家动不动就发脾气,真的好难伺候喏。

官家蹙着眉,温离慢坐在床上等药膏晾干,抬手揉揉他的眉心:“方才在外面,大家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吃东西,烤肉冷了就不好吃了。”

她早发现了,每回宫宴都是这样,但凡官家在,大臣们一个个战战兢兢连筷子都不敢拿,愣是将热气腾腾的食物都候凉了,因此官家总是露个脸便离开。

“官家好贴心喏。”

官家很是无奈地看她:“这又是跟谁学来的口音?”

温离慢眨眨眼,却不告诉他,他摸摸她的长发,“这回玩够了,你可要乖乖听话调养身体,不可以总是想着胡闹。”

她点点头,见她乖巧,官家眉眼也柔和起来,他哪里是对他人贴心,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才会如此,无论是放足法令,还是开放狩场,都是因为有她,他才会这样做,否则别人的死活,他何曾放在眼里?这江山便是风雨飘摇他也不在乎,他打下来的江山,他也能亲手毁去。

可她需要精心照料,她该穿世上最好的衣料,吃最好的食物,用最好的药材,活在最安稳的盛世,无忧无虑,没有任何危险,他抱着这样的想法陪她活着。

天下安定,才有锦衣玉食山珍海味给她,朝臣跪拜百姓臣服,她应当获得这样的荣耀。

否则他可从未想过做个好皇帝。

青史留名还是遗臭万年,后人如何评说,他何曾在意?

古往今来,各朝各代灭亡之际,总要出个名女人,后人爱将亡国的罪责推在女人身上,从而使她成为名女人,一个王朝的兴亡衰败,竟都如此轻易毁在女人之手,官家对此嗤之以鼻,男人掌权的世界里,何曾有过女人的责任!

如今他一统天下,问鼎中原,若是不管不顾恣意妄为嗜血滥杀,后人怕要将她骂得体无完肤,他不愿使她落人口舌,千百年后亦不许,因此屡屡因她退让,否则廉恕尉迟英之流早已人头落地,又哪来今日安稳?

他要贤臣们记她的恩,歌颂她的贤德,待百年之后,也要铭记她赞美她。

她是他心上的女郎,他应当为她带来美名。

只是傻女郎不懂,还以为是他好。

春狩结束回宫后,温离慢果然乖乖听话休养,表现极好,官家观察了她几日,见她没有阳奉阴违,这才放她自由,自从弋房山狩场回来,她便不愿陪他去御书房,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温离慢老老实实在太和殿待了两天,休整的差不多了,又开始想别的,今日官家下了早朝,两人一同用过早膳后,官家去御书房,温离慢在太和殿外溜达了一会,叫上大宫女要去宫中藏书阁。

官家御书房也有许多书,温离慢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找到她想要的,宫女们还以为她是想要找书看,紫鹃问道:“娘娘,官家给您的书单,您不是还没看完么?头了那本游记,您刚读了一半呢,怎地要去藏书阁了?”

“是啊娘娘,您要什么书,奴婢去帮您找来,您就别跑这一趟了,藏书阁内空气不流通,您还是别去了。”徐微生也劝。

温离慢摇头:“我自己去。”

她虽然听得进别人的劝告,认定的事却也很坚持,宫人们拗不过,见娘娘只是要找书,并不是要偷跑出去玩耍,便想着不必禀告官家,他们多看着点也就是了,于是浩浩荡荡朝宫中藏书阁去。

如今皇宫只有帝后两位主子,到哪儿都是畅通无阻,也不必担心有人将手伸进后宫,今日太阳还不错,藏书阁的宫人内侍们,正将书本搬出来一趟一趟的晒,温离慢到时,他们连忙跪下行礼问安,温离慢先叫他们起身,又道:“我自己看,你们不必管我,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说是这么说,太和殿的宫人们压根儿不放心她自己看,藏书阁殿内每一个书柜都很高,需要特制的高椅才取得到书,娘娘不肯说她要找什么书,藏书阁的掌事太监也只能跟着。

温离慢缓缓看了许久,这里的书太多了,五花八门几乎看花眼,虽然分门别类收着,可到底没见着她想找的,看来看去,竟毫无头绪,只能求助于掌事太监。

那掌事太监约莫三十来岁,面白无须,瞧着倒很是斯文,谈吐也好,他恭敬地陪在温离慢身边,直到温离慢问他:“一双明月贴胸前,是哪本书里的诗句?”

掌事太监自七岁入宫,如今已过去二十余年,大大小小的事经历过不知凡几,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宫中几回风浪他都全身而退,与寿大伴也交好,不掺杂宫务是非,可以说是十分体面的人。

但皇后娘娘这一句问得他瞬间被口水呛到!

不只是他,太和殿的宫人们也都瞪大了眼,心说是谁给娘娘听了这般腌H句子?!

若是叫官家知道,他们怕是小命不保!

今儿陪温离慢过来的是紫鹃夏蝶及徐微生,三人当时面色一变,夏蝶忙问:“娘娘,您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温离慢正想回答,忽地想起在弋房山那晚官家吃醉了酒,寿力夫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她是要维护官家面子的,便说:“是我自己想知道的,有没有这本书?”

掌事太监真真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不敢对着温娘娘撒谎,可照实说,万一官家怪罪下来,他如何担待得起?

还是紫鹃机灵,她道:“娘娘,您瞧这么多的书,常伴伴虽活了三十余年,却是天天看日日读也看不完嚼不烂,您这样问他,他哪里知道呢?”

姓常的掌事太监连忙点头:“是是是,正是如此,奴婢惭愧,虽是藏书阁掌事太监,实则大字不识几个,不通文墨,娘娘所说,奴婢孤陋寡闻,竟从未听过,还请娘娘恕罪。”

宫里这些个人精,一个个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温离慢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还想看看呢,官家到底都是从哪些书里读到的那些,还有什么金蛋打银鹅,她通通都没听过,总觉得去问官家,显得自己十分的无知,若是能看书明白,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未免被官家得知,温离慢赶在午膳前回了太和殿。

皇后娘娘一走,掌事太监赶紧招呼小内监:“快快快,快将藏书阁最南边靠墙的那张书架最上面一层给搬下来放到箱子里去!快快快!”

藏书阁这边热火朝天,官家那边还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毕竟谁也不知娘娘这些话是打哪儿看来的,若是有不轨之人将她教坏,可如何是好?

官家原本正在回太和殿的路上,听到徐微生差人来报,他还没反应,寿力夫就差点摔一跤!

官家瞥了他一眼,寿力夫赶紧低眉顺眼不敢答话。

别说是寿力夫,官家自己都觉得很是离谱,那日酒醒后,他倒是记得醉酒后自己一直在念诗,还都是些不正经的诗,却不曾想杳杳那家伙,平日里叫她学点琴棋书画,便跟要了命一般喊累记不住,他随意念了几句诗,她倒是过耳不忘!

早日将这心思用在女红上,也不至于将鸳鸯绣成个水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