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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么报信才能让谢玄知道阿磐未死,让谢玄知道这魏国大营平白起来的火是萧延年的一场阴谋啊。

酥麻的身子一丁点儿的力气也无,她强撑着,用尽全力抬起手来,把那沾了血的簪子尝试着往车舆缝隙塞去。

那簪子谢玄是认得的,昨夜见过,从前也见过,甚至还因了这毒簪险些将她撵走。

他若能来,若能沿着这小轺杂乱的车辙来,定能发现这支簪子,从而发现她已经出营。

那就定会知道营中被烧死的那个人,不是阿磐。

可惜,可惜缝隙过小,而簪子一头雕满梨花,怎么都塞不出去。

又在这仓皇之间极力摸索到了耳坠。

耳坠好啊,耳坠轻便小巧,轻易就叫她丢出车外,在草里泛出了一段清浅的光泽。

那不是一对寻常的耳坠。

那是做了美人之后,赵媪从邶宫内库里取来的。

琉璃耳坠,似一滴屋檐垂下的雨珠,赵媪说十分称她,她便留下了。

宫中的好物件儿,寻常决然不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谢玄若有心来寻,也定会很快发现。

可,可他还会似当时寻找故人之女一样四处来寻她吗?阿磐不知道。

因了不知道,那颗心也就缓缓沉下,缓缓地宕去了谷底。

来的时候被人拴在马背上,走的时候也是孤零零一个人走。

如今全身上下唯一有的,只余下怀里那一截木兰枝了。

费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的身子随着小轺颠簸晃荡。

她就似一摊不能自主的衣袍,又好似那随着江流飘荡的小舟,昏昏沉沉的,全都凭了这车,这江流,随便把她荡到哪里去。

也是这时,才觉出了冷来。

觉出了冷,也就觉出了疼。

此时已是第七日,距离毒发身亡还余下不足三天,那羊花酒能镇痛的时间到底是越来越短了。

可回千机门到底还要多久呢,阿磐不知道。

似乎有很远很远的路,远到她不知道到底在什么地方。

只知道马车沿着小道没日没夜地走,接连走了好几个日夜。

醒来的时候就蜷在千机门的密室,黑洞洞的一片不见天光,森森可怖。

噬骨的疼几乎要了她的命,每一处脊骨,每一寸皮肉,每一根经络,心肝五脏,四肢百骸,就连牙齿、指甲、发根,都滋滋生出了难以忍受的巨疼来。

这与凌迟的刑又有什么分别呢?

并没有什么分别。

也难怪这世间诸人都只求能死个痛快。

而她的主人萧延年此刻正靠在榻上闲闲饮茶,居高临下,好整以暇。

两旁立着的尽是冷脸的黑衣侍者,好似那十殿阎罗与他的十八罗刹。

那阎王问她,“疼么?”

怎能不疼呢?

她疼得一身冷汗,唇齿打战,如实回了话,“疼......”

那人便笑,朝她勾勾手指,“疼,就爬过来。”

阿磐已经许久不曾求人了,恍惚间想起有人曾说,“不能求王父,但你可以求谢玄。”

可那个人,如今又在哪儿呢?

她疼得涕泪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