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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得,那位之前一度被金国动摇的合不勒汗,后来终究送来了儿子,也跟这个生意在下半年的爆发有关。

而这个意外的转手贸易路线,毫无疑问是一柄双刃剑——赵官家是因为合不勒汗的姓氏而对他警惕,契丹人是因为蒙古高原的地理优势而自有判断,而大宋官员是从合不勒的动作中敏锐的嗅到了这位蒙古历史上第一个汗王身上那不知道该如何遮掩的野心与桀骜。

不过,就眼下而言,一切都是为了北伐,而北伐的第一要务就是搞钱……一切都要服从这个大局的话,朝廷只能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让宁夏路半年就收了数十万贯的商税呢?

一个即便在西北也算是比较偏远的路,才到手一年,商税居然就抵得上半个江南西路了!而它的位置和兴灵平原的水利系统,又使得它的粮食注定成为北伐过程中成本最低的优质军粮供应点……西夏的覆灭与宁夏路的成立,对于北伐大业而言,远比想象中作用大的多。

它的帮助是全方位的,不仅仅是军事和地理,还有经济、粮秣上,甚至于外交上的作用。

八百七十三万又一千四百二十七贯零七十三文。

这是建炎七年,超出原定财政预案的额外开源总收入,囊括了从印押税到彩票,再到赵官家卖旗子、卖字画、卖宫殿,以及放下身段大肆开展对外贸易后的种种一切成果。

“不对。”

崇文院中,负手立在秘阁前的赵玖转过身来,对着身前的户部尚书林景默摇头失笑。“还有朕刚刚敲诈来的一百万贯……林卿应该还没计入其中。”

这话过于轻佻了,但林景默面色不变,只是心中一怔便即刻肃然颔首:“正是如此,只是官家的国债竟然卖出去足足百万贯吗?”

“不错。”赵玖对着身前诸多重臣,直接在崇文院内坦诚以对。“一开始朕只准备了三四十万贯的份额,还都是五年期的,而京城这里因为很多早就已经买过大额国债,所以其实卖的并不好……但后来有人问,能不能替他们在扬州共同的朋友买一点,朕本想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便直接许了,谁能想到那人的朋友这般大方?竟然都是几万贯、几万贯的买。”

林景默和周边几位大臣一起沉默不语……元祐太后都迁来了,估计要在路上过年,勋贵之后和内侍省押班被御前班直直接拽到大街上当众斩首,东南道学名士被抄家流放……这种情况下,扬州的朋友又未曾买过几次大额国债,当然出手大方。

不过……

“不过这么一算的话。”赵玖哈了口白气,望着冬日早间碧蓝的天空喟然以对。“也不过是九百多万贯,还是不到一千万……况且,凡事都要讲基本法则的,这些人今日愿意买大额国债,明年就未必愿意买了,景苑的房子也是,这可都是几十成百万贯的财入。”

“但诸如海贸、印押税、彩票却是稳步增长的……官家勿忧。”枢相张浚赶紧安慰。

“说得也是。”赵玖当即在许多大臣毫无表情的注视下负手笑对自己这位第一心腹重臣。

不过,总有人喜欢掀摊子,就在张浚再要说话之机,工部尚书胡寅彻底忍耐不住,直接上前一步正色相对:

“官家是不是忘了,今年的许多事情都是从年中方才渐次施行的?要臣说,往后两年的确不可能有这般大的进益,如景苑、海旗、皇室拍卖,以及今日这种大额国债之类的百万贯横财,都不可能再这般顺畅,但从整年计算,却绝对是能过千万贯的……官家何必装聋作哑?”

众人恍然大悟,或者说很多人是装作恍然大悟,乃是赵鼎带领下,纷纷拱手称贺。

而赵官家也终于露出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难得在院中得意四顾,笑了一笑,然后方才摆手以对:

“朕差点忘了这是半年的结果……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诸位的辛苦经营结果,是诸位的功劳,唯独往后两年,还要辛苦诸位随朕继续勒紧腰带过活了。”

此言既出,都省相公赵鼎、枢相张浚以下,无数汇集在这崇文院中的文武官员只觉一年辛苦没有白费,却又不敢怠慢,乃是纷纷俯首行礼,以作应对。

“走吧!”

赵官家终于不再装模作样,却是直接负手从众臣僚中走了过去。“今日在太学把事情向天下交代出去,这一年便算是真的无事了……大家辛苦最后一日,回去好生过年。”

众人轰然而应,却是纷纷随从赵官家出了崇文院,转宣德门,然后架起仪仗,一起浩浩荡荡沿着御街往太学而去……原来,今日果然正是一年中最后一件大事的日子,也就是太学问政之典。

而过了今日,之前几年上下也罢,得失也好,往后几年可能到来的朝局大变也罢,北伐胜负也好,却是终于可以暂时抛下了……因为委实如官家所言,仅此一年而论,到底算是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