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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都没把他当外人,哪怕他现在已经不是地方官员,镇上人依然把他当作海安最大的官。

“该干正事了。”韩秀峰不想再耽误功夫,又前两天一样翻看起张光成和潘二从泰州源源不断送来的书。

西厢房已经盛不下了,堂屋里堆得到处都是,并且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明道书院和凤山书院里一样堆积如山。

任钰儿坐到他对面,一边帮着查阅一边窃笑道:“四哥,要是晓得您短短几天就收罗到这么多书,其中还不乏珍贵的孤本,那些买不起书的读书人要羡慕死。”

“别说那些读书人,要是搁三五年前,连我自个儿都羡慕。”提到这个,韩秀峰抬头看看满屋子的书,不禁笑道:“送都送过来了,别指望我再给他们送回去。等过两年致仕回乡,我就把这些书全带回巴县,有这么多书在,我韩家不是书香门第也是书香门第!”

“那要多大的书房才能搁下这么多书?”

“还真是,不过有办法。人家告老还乡修桥铺路,日行一善。我就不修桥铺路了,我要回走马老家筹建个书院,捐资助学!”

……

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太阳就落山了。

韩秀峰跟往常一样让任钰儿早些回去,任钰儿担心回去之后又会忍不住跟余三姑吵架,竟拖拖拉拉到天黑才走。没想到她前脚刚走,本应该在运司和州衙当差的储成贵和关仁海不但回来了,还带来两位不速之客。

“富爷,您怎么来了!”

“这不是想您了吗?”富贵一边忙不迭取黄钟音等人托他捎的信,一边激动地说:“四爷,听说您荣升两淮运副,黄老爷,吉老爷和敖老爷他们不晓得有多高兴,不但放炮庆祝,还了摆好几桌酒席,请京里的老爷们,请省馆张馆长,连会馆的街坊邻居都请了!”

“是吗?”

“骗您做啥,我一接请帖就往会馆跑,那天晚上还喝高了。”

韩秀峰点点头,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追问道:“富爷,您不是在崇文门当差吗,崇文门的差事不干了?”

“那差事别人不晓得,四爷您是晓得的,哪会让你干太久。我琢磨着再干也干不了几天,就使了点银子托内务府的老爷们帮着再谋个差事。结果人家说扬州关空出个委员的缺,谁都不愿意来,问我愿不愿意。”

“富爷,我看您是上当了。”

“上什么当?”

韩秀峰忍不住笑道:“扬州都被贼匪给占了,运河早梗阻了,现而今哪有商货从扬州过,听说漕粮都要走海运,扬州关那几个关口不是被贼匪给占了就是停征,您千里迢迢跑过来收谁的税?”

“这些我都晓得。”

“您既然晓得为啥还要来?”

“不来在京里一样是闲着,”富贵从储成贵手里接过刚沏好的茶,笑道:“扬州关现在是停征了,现在是收不了税,但早晚会复征。崇文门那个差事我整整等了八年,扬州关这差事等个一年半载真算不上什么。”

韩秀峰反应过来,忍不住指着他笑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差点忘了富爷您这差事是要么不开张,开张不是吃三年,而是能吃十年!”

“让四爷见笑了,有一大家子要养呢,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跟四爷您自然是没法儿比的。”见一起来的景华欲言又止,富贵连忙放下茶杯,转身介绍道:“四爷,差点忘了,这是我小舅子景华,翻建会馆时帮您去那些犯官家拉过东西的,您还记得不?”

“我说咋这么面熟呢,原来是您小舅子。”

“景华见过韩老爷。”

见他小舅子起身要跪拜,韩秀峰急忙伸手扶住:“使不得使不得,景华兄弟,要是没记错您好像是皇室贵胄,我韩秀峰可不敢受您的大礼。”

不等景华开口,富贵就没好气地说:“什么皇室贵胄,就是个穷得叮当响的闲散宗室。这些年要不是我接济,他连饭吃不上,连婆娘和孩子都养不活!”

“姐夫,您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景华苦着脸道。

“跟四爷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不跟四爷实话实说四爷就不晓得?”富贵反问了一句,随即转身道:“四爷,要不是你嫂子天天在耳边唠叨,我才不会带他来呢。为了帮他出京,我不光倒贴盘缠,还得帮他去求宗人府的那些大爷,整整花了五十两银子!”

想到闲散宗室一样是宗室,一样跟圣上同姓爱新觉罗,正常情况下是不许离京四十里的,韩秀峰好奇地问:“富爷,景华老弟这次出京是借什么由头?”

“除了去江北大营效力还能有什么由头。”

“那有没有去琦善的钦差行辕?”

“没去,”不等富贵开口,景华就急切地说:“四爷,您看我这样像是能打仗的吗?再说我上有老下有小,不敢死也不能死,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去。”

“可不去江北大营报备,宗人府要是查究起来怎么办。”

“所以想求四爷您帮个忙,看能不能帮他谋个差事。”富贵满是期待地说。

韩秀峰被搞得啼笑皆非,苦着脸道:“富爷,景华兄弟身份尊贵,一生下来就是正四品!要么不做官,做就只能做正四品或正四品以上的官。您让我一个从五品的运副,去帮景华兄弟谋正四品的缺,这不是开玩笑吗?”

“正四品的缺多了,景华又不是非要做文官,就他这样想做也做不上。四爷,您帮帮忙,看能不能帮他谋个不用上阵打仗的四品武官做做。”

“是啊四爷,我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也不至于千里迢迢来求您。”

想到盐捕营正好缺一个都司,并且都司这缺不能总空着,一时间又没个合适的人选,就算有合适人选也不能轻易去求郭大人保奏,毕竟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正四品,韩秀峰顿时眼前一亮:“办法我倒是可以帮着想,不过这事急不来。”

富贵以为韩秀峰要钱,竟凑韩秀峰耳边道:“四爷,我晓得,我晓得,想谋差事哪有那么容易。那些规矩我懂,只是景华连来泰州这一路上的盘缠都是我帮垫的,实在拿不出银子去活动。不过您放心,等他做上官赚到银子,该多少就让他拿多少,他要是拿不出您找我!”

“富爷,您误会了,您跟我什么交情,您的事就是我的事,谈钱不是打我脸吗?”

“四爷,交情归交情,规矩归规矩。”

“既然谈交情还谈什么规矩,不过提到规矩还真有一个,但不是谋缺要花多少银子,而是这缺谋上之后不该赚的一两也不能赚,一年下来赚不了多少银子。”

“有差事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

“是啊四爷,我只想混口饭吃。”

“行,我先帮你们安顿下来,谋缺的事明天一早就帮你们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