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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率大军西进的同时,韩信也让吴广等人,乔装成逃避战乱的黔首,设法去江汉,与武忠侯取得联络,向他禀报这一设想,希望黑夫能派兵到汉中接应。

不过眼下看来,一切顺利,王贲应尚未意识到韩信已西来,而派兵去方城夏道阻拦。

骄傲在这个年纪轻轻,却已战功显赫的将军心中滋生,使得他对利仓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以为,王贲此人,名不副实也。”

利仓正指挥众人渡水,闻言笑道:“武忠侯对王贲十分敬重,经常在私下说不想与之为敌,韩裨将,你倒是对他嗤之以鼻?”

“我说的是事实。”韩信道:

“王贲作为太尉,统天下之兵,合举国之力,以两倍之众,南攻襄阳,却未见战果。且他打起仗来,顾前而不顾后,被吾等区区两万之众,将整个中原打穿,断了粮道,宛城危急,他只能匆匆回师,肯定想来逮住我泄愤,却又扑了个空。”

想到自己的得意之作,韩信笑了起来:“所以,我不知道是王贲老了,不中用了,还是他之前打的仗,灭的国,皆是借国势的顺风仗,总之,天下第一名将的名号……”

韩信摇头,轻易否定了通武侯的一生。

“他不配!”

韩信目高一切,那凌人的傲气,那看轻天下将帅的语气,让人难生好感,连已渐渐习惯他性格的利仓都皱起眉来。

“你不就是打赢了几仗么,得意什么!”

但利仓还是说道:

“那是自然,天下第一名将,是武忠侯啊!”

韩信笑了笑,却不置可否。

他嘴上敢明说,心里则暗道:“武忠侯最擅长的是谋划、造势,是兵权谋之术,这点我承认。”

“但真要论阵战,不论是武昌之战,还是安陆之战,都是以寡凌众,且打的是庸碌之辈,若遇善战之将,恐已折戟。而江陵一战,人数相当,君侯几为冯毋择所败,若非是我及时赶到江陵,后果,不堪设想!”

“总之,武忠侯只是选多了方略,用对了人,如此而已,他与王贲,嗯……算是并驾齐驱吧。”

在韩信心中,当世有一人,经过这么多场恶战锤炼后,在用兵之道上,已超过了王、尉二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眼中洋溢着自豪和自信。

“我。”

“韩信!”

但还不等韩信的得意持续太久,也不等大军渡过丹水去,他派出到远方的斥候,便匆匆赶来报信。

“韩裨将,有一支三四万人的大军,出现在丹水下游!”

“丹水南岸,也有一支万余人的人马,正朝吾等渡河处杀来!”

……

数日后,南阳宛城,王贲已稳定了新野战线,回到了宛城。

老将军须发上的白色,似乎比数月前更多了,也不知是清晨的冬霜,还是因战局不利,看天下分裂崩溃,而激增的白发?

坏消息接二连三:整个关东地区,几乎都发生了动荡,齐地也乱成一片,复辟的楚国已控制整个江北楚地,项籍正猛攻砀郡,商丘岌岌可危,有复韩人士潜入颍川,已控制数县……

西边更糟:蜀郡守叛国了,冯劫被围江州县,金牛道遭到袭扰。

而冯去疾也忧心忡忡地告诉王贲,得知各地叛乱、失守、撤兵的消息后,二世皇帝出奇愤怒,已连下了几道制诏,来质问王贲:叛乱为何越闹越大?

王贲很累,真想倒下就不再醒来……

但他是大秦最后一根顶梁柱,他若倒了,这好不容易建成的大厦,也就塌了。

王贲只能像孺子牛一般,跪在地上,膝盖着地,用老迈的肩膀,撑起这岌岌可危的殿堂。

好在,二世元年新年才过,他总算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通武侯!”

长史甘棠喜滋滋地进来:“恭贺通武侯!”

王贲从短暂的休憩中睁开眼,他自然知道,甘棠说的是何事。

“那韩信,他当真去了西边,走丹阳,欲入汉中?”

甘棠佩服地说道:“与通武侯所料,丝毫不差!”

“韩信自以为得计,烧了武关道的粮秣后,正率军泅渡丹水,却被司马将军追上,一番大战,叛军,几全军覆没!”

他激动地说道:“敌军上万人丧命于河中,丹水,现在真变成‘丹’水了!”

虽然五万人打一万五,还捡了半渡而便宜,赢是肯定的,但朝廷,的确许久没有这么激动人心的胜仗了!

可王贲却不关心歼灭了多少敌军,只关心一件事。

或者说,一个人,一个彻底打乱了他计划,让他的进攻功亏一篑的人!

王贲站起身来,关切地问道:

“韩信,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