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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写了一封信,对他发出了警告……”

若真的一切顺利。

这个漫长的故事,可能早就结束了。

他黑夫,也早就能带着妻儿,逍遥海外,做那自由的鸿雁去。

而不像现在,得披着鹰羽,假装自己是一只雄鹰,蹲在满是荆棘的鹰巢里,吹着凛冽寒风,又必须放亮招子,警惕一切。

收拾始皇帝的烂摊子很麻烦的,被无数推手在后们顶着也很不舒服。上下一日百战,必须绞尽脑汁斗智斗勇,累。

更麻烦的是,那名为“天下”的桎梏,不知不觉间,牢牢拷在他手上。

黑夫只想说。

“真他妈重!”

还刮得皮疼。

但,还能扔了,任由她再次摔个稀巴烂不成?

无数双手攀附在桎梏上,换人戴?他们可是要闹情绪的。

形势比人强,走到这一步,他和他,还有他,都回不去了。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黑夫的话停止了,推秋千的手也停了,看着因为还想继续玩闹,朝他不满咆哮的小公孙,淡淡地说道:

“因为扶苏已死!”

……

小公孙的神情,明显怔了一下,虽然在旁人看来,与平日的呆愣无异。

黑夫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

“汝父扶苏,在一年多前,只身南下去投奔我时,便因疾病,卒于一片小山林中,天下人或以为死,或以为亡,直到近日,才发现了他的尸骨和玉佩。”

小公孙很快又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他挣开黑夫的手,自己握住秋千的绳子,自己荡了起来,好似乐在其中,全然听不懂黑夫的话。

黑夫明白了,叹了口气。

“数日后,我会为扶苏举行葬礼,以诸侯之礼葬之。”

“而你,作为扶苏唯一还剩下的子嗣,得披着孝服麻布,在骊山为他守孝三年,不会有人去打搅。”

“这三年里,慢慢长大吧。”

他言语温和,似真将这个聪明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侄儿:

“长大后,去了远方,就不必伪装得如此辛苦了。”

黑夫留下了一张布巾,拍了拍小公孙的头,转身离去。

小公孙仍在秋千上,他那双瘦巴巴的手用尽全力,紧紧握着秋千,一边荡,还一边发出了快活的笑声。

只是这笑里,还带着些许低沉的呜咽……

忍耐已久的泪水,也一滴滴落到地上,好似深秋的雨。

紧咬嘴唇,抑制悲伤,想要荡得很高,跨越那些看得见、看不见的高墙,却越来越低,最终双脚无力地着地。

他终究不能像鸟儿一样,飞离他人的掌心。

哽咽着,尽管几乎要忘记扶苏的容颜,但时隔一年多,公孙俊口中,再度说了已觉生疏的称呼……

“父亲……”

……

离开宫室,回到自家府邸中,他家的俩儿子还外面练剑术,黑夫今日也懒得去看,走进寝堂,有气无力地躺在让匠人制的躺椅上,只觉得很累,头也有些疼。

好在,还有双温柔的手伸过来,为他揉着太阳穴,那痛感才消失了些。

今日之事不宜宣扬,他也只能跟身边人说道说道,但还未等黑夫开口,叶子衿却站起身,凑近了来,诧异地盯着黑夫脸颊上的抓痕。

她一向只抓背,不挠脸的啊!

“良人。”

“这是哪只小狸奴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