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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城的乱局,还在继续。

哭喊声、叫骂声、哀嚎声混杂一片,几乎淹没了整座城。

赵烈带着亲兵,忙于在各处安抚与镇压,嗓子都喊得嘶哑,可局面仍像被烈火焚烧的柴堆,一点就炸开。

军心动摇,民心涣散,人人眼中都带着绝望。

就在这时,那间酒肆内,又传出了阵阵刺耳的笑声。

——

韩守义、杜崇武、梁敬宗三人,早已换下甲胄,披着宽松的衣衫,懒洋洋地坐在桌前。

桌上堆着酒坛与肉食,尽管外头哭声震天,他们却自顾自大嚼大饮。

透过酒肆的门缝,他们看着城中慌乱的局面,眼神中透着轻蔑与讥笑。

“哈哈,看见了吧?”韩守义一口酒灌下,满脸红光,笑声震天。

“城里百姓乱作一团,士卒个个丢盔卸甲。赵烈不是想当忠义硬骨头么?去啊!他怎么不去一个个把人镇住?!”

杜崇武放声大笑,伸手指着门外慌乱的街巷。

“乱到这种地步,还守什么?我看他赵烈啊,不过是强撑着脸面。燕门都没守住,还指望这小城能挡三十万?他不如干脆去北门站着,等着给叛军开门算了!”

梁敬宗眯着眼,嘴角挂着阴冷的笑。

“开门?那不成。赵烈这种人,最要脸,偏要装。他肯定会喊‘誓死守城’,肯定要说‘与城共存亡’。哈哈,到时他守得越惨,越狼狈,我越解气。”

三人相视,笑声如雷。

笑声里,不仅是讥讽,更是赤裸裸的幸灾乐祸。

——

他们的话,很快被人带到赵烈耳中。

赵烈刚刚镇压完一起粮食哄抢,正满身尘土与血污,闻言顿时眉头紧锁。

“他们说什么?”

亲兵低声道:“那三人……说将军您一定不能退。说大尧就靠您了,您可千万要守下去。还说要看看您守下去,能不能被皇帝看见……”

赵烈胸口一窒。

他能想象出那三人说话时的神情——那绝不是鼓励,而是赤裸裸的讥讽。

他咬紧牙关,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心底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走。”

他低声吐出一个字,转身便往酒肆而去。

——

推门而入的那一刻,热闹的笑声戛然而止。

三人齐齐抬头,见到赵烈,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同时露出讥笑。

“哟,这不是赵副将么?”韩守义半眯着眼,举杯相迎。

“来得正好,咱们正说你呢。大尧可就靠你了,可千万别退啊!”

杜崇武放声大笑,伸手拍着桌子,声音夸张:

“是啊!咱们都等着看呢。看看你守下去,是不是就能被皇帝看见。是不是能像你那主帅一样,拼到半死不活,最后丢上半条命!”

梁敬宗则慢悠悠地举起酒杯,眼神冷嘲。

“赵副将,你若真能守住平阳,那才是青史留名啊。可惜……我看,你也不过是和沈铁崖一个下场。”

话语如刀,字字带笑,却笑得刺耳。

赵烈站在门口,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他死死盯着三人,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们——”

他刚开口,却被韩守义打断。

“怎么?要拔刀斩我们么?”

韩守义冷笑一声,放下酒杯,声音阴阳怪气。

“打敌人,你没本事。斩自己人,你倒是勇气十足。是不是啊?”

杜崇武立刻附和,笑声刺耳。

“当日你不就斩了我兄弟?今日是不是也想拔刀,把咱们三个都杀了?来啊!刀呢?!”

梁敬宗摇头冷笑,神态傲慢。

“赵副将,你若真有胆子,就当着全军面,把我们三人一齐斩了。到时你就是叛将,就是乱军。到时候,看看城里还能不能立得住。”

三人一唱一和,笑声刺耳,挑衅意味十足。

赵烈双眼血红,整个人如同一头濒临暴走的猛兽。

他手握刀柄,刀锋几乎要出鞘。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身后传来亲兵急声低呼:

“将军,不可!”

赵烈身躯一震,呼吸急促,手指死死扣在刀柄上,却最终没能拔出。

他知道,这三人卑劣无耻,但他们毕竟仍是挂着“守将”名号的官员。

若真斩了他们,只会让军心更加溃散。

可他心头的愤怒,却几乎将他撕碎。

——

韩守义看着他这副模样,更加肆无忌惮。

“哈哈哈,你看,他也就这样!连刀都拔不出来,还敢说什么‘誓死守城’?”

杜崇武冷笑:“赵烈啊赵烈,你以为忠勇就能换来天子的恩典?笑话!等你拼到身死血尽,皇帝也未必记得你一个名字。”

梁敬宗慢悠悠道:“是啊,你就守吧。咱们等着看。看你守得越惨,笑得越大声。”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轻蔑与讥讽。

赵烈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起,唇角都被咬出了血。

可最终,他只是一步一步后退,转身而去。

酒肆门口,风雪扑面而来,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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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烈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无比孤独。

身后,三人的笑声再度响起,混杂着酒气,嚣张而刺耳。

“哈哈哈——”

那笑声,像一把把尖刀,一次次刺进赵烈心头。

——

赵烈走在夜色里,脚步沉重。

他喉咙里翻涌着一股血腥气,眼眶隐隐泛红。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楚:这三人,根本不是同袍。

他们只盼着自己失败,只等着平阳陷落。

而他,却必须死死撑起这座摇摇欲坠的城池。

孤立无援,众叛亲离。

赵烈的心口,仿佛被撕裂成两半。

一半是怒火,一半是绝望。

他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主帅啊……若您醒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同袍?”

风声猎猎,却没有任何回答。

只有那远方逼近的敌军烽火,正一步步照亮漆黑的夜色。

赵烈心底,生出一个冷彻骨髓的念头:

——平阳,怕是真守不住了。

而他,却只能硬撑下去。

哪怕,下一刻就要被整个世界的冷嘲热讽,压得粉身碎骨。

夜色沉沉,平阳城内,风声呜咽。

赵烈方才从城头下来,满心郁结,走得脚步沉重。

忽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守在衙署的军士慌慌张张跑来,神色苍白,气息急促。

“将军,不好了!主帅——主帅咳血了!”

赵烈心头一震,猛然止步。

他只觉眼前一黑,脚下几乎要踉跄。

“什么?!”

军士脸色惊惶,语音颤抖:“主帅刚刚动了下,胸口的血就涌出来,咳得昏死过去,口中全是血沫!我们慌忙按住,可根本止不住啊!”

赵烈心脏狠狠一缩,眸子刹那间血红。

他没有多问,转身便疾步冲去。

——

衙署后院的偏房内,火光摇曳。

几名亲兵与守军围在床榻前,神色慌乱。

沈铁崖横卧在床,面色惨白,唇角沾满鲜血,胸口一张一合,呼吸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他眉心紧皱,仿佛在痛苦中挣扎,偶尔轻微抽搐,像是随时会断气。

赵烈冲进房门,眼前的一幕让他心口瞬间被刀剜般刺痛。

“主帅!”

他扑到床前,双手死死抓着沈铁崖的手臂,心中狂乱。

“主帅,坚持住啊!你不能倒!燕门已亡,如今大尧只剩下你撑着,你若死了,这北境便彻底没了希望!”

可回应他的,只有胸口断续的微弱起伏。

血腥味刺鼻,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赵烈双眼血红,猛然抬头,嘶声道:“快!快去找郎中!不管是谁!翻遍全城,都要给我找来!”

亲兵应声而去,慌乱奔走。

——

平阳虽是城池,但只是小城。

战乱之下,本就缺医少药。

加之近日大批残兵涌入,病号无数,郎中更是应接不暇。

亲兵们一路找寻,几乎将半个城池都翻遍,才勉强寻来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郎中。

老者背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被请至衙署。

甫一进门,便见到床榻上的沈铁崖。

他眉头深锁,面色沉重,连连叹息。

“来得迟了……伤口太重,又拖延多日,血气已衰,气息散乱。”

赵烈心头猛然一紧,急切道:“先生!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救主帅!只要能救,什么代价我都答应!”

老郎中摇摇头,上前探脉,手指按在沈铁崖手腕上。

脉搏微弱而凌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老者眉头皱得更深,沉声开口:“胸口贯穿之伤,本就要命。能撑到此时,已是天人之力。但更要命的,不是伤,而是药。”

赵烈一愣,声音沙哑:“药?!”

老郎中叹息,抬起满是皱纹的手,颤声道:“战乱已久,南方药路断绝,许多药材根本运不进来。老夫手里仅有几味寻常草药,只能勉强稳住片刻,却无力根治。”

赵烈脸色骤变,双目死死盯着他,声音低沉:“先生,莫要戏言。你是说……没有药?”

老郎中苦涩点头,眼神躲闪。

“是啊。救命所需之物,至少要玄参、白石芝、血芝草。可这三样药,平日也属珍稀。如今战火连天,药商早已不敢来北境。城中药铺,我翻过无数次,连影子都不见。”

赵烈只觉脑袋轰然炸响。

他猛然起身,身躯摇晃,眼神里燃烧着疯狂的光。

“不可能!一定有的!你去找!我派人陪你一起去,全城都翻遍!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老郎中摇头,苦笑一声:“将军,不是老夫不尽力,而是……真的无药可救。”

屋子里,空气凝固。

火光摇曳,映照在赵烈铁青的脸上。

他双拳紧握,青筋暴起,浑身颤抖。

“不……不可能!主帅拼死守城,怎能就这样死在这破城里?!”

声音嘶哑,带着血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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