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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老祁,大过年的,说两句就算了,怎么还上头了。”四婶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点劝和的意味。她拍了拍四叔的后背,示意他闭嘴,然后转向祁同伟,脸上堆起点笑,可那笑没到眼底,“同伟啊,同乐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四叔心眼小,你别往心里去。”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今天我俩过来,是想拜托你另一件事。”

祁同伟心里一紧,没敢立刻答应,只是小声问:“四婶,您说。”

“也不是啥大事。”四婶搓了搓手,眼神瞟向屋外的二层小楼,“你看,你家这小楼盖得多气派。我想着,也给同乐盖一个,等他出来时,好歹有个像样的家。”

“可你也知道,现在盖房子不像以前了。”她咂咂嘴,像是在算帐,“以前一两万就能盖个好的,现在材料、人工都涨了,至少得翻一倍。”

“原本呢,我和你四叔还有点存款,可同乐出了那事,钱都赔进去了……”

“你四叔以前对你不错,你现在也起来了,要不……”

“没问题。”不等四婶把话说完,祁同伟就一口应了下来。他知道,这钱他不掏,这事就没完。“四叔,四婶,钱的事你们不用急,我这里有。”

一听这话,刚刚还板着脸的四叔,脸上终于松动了些,嘴角扯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同伟啊,我和你四婶年纪大了,这钱借了,一时半会儿怕是还不上,你可不能催。”

“四叔这话就见外了。”祁同伟摆摆手,“多少钱?明天我就给您取过来。”

“四万。”四叔抢先开口。

“五万。”四婶立刻接道,眼神飞快地瞟了四叔一眼。

祁同伟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他在县城问过,农村盖座二层小楼,顶天也就三万来块。四叔四婶这是狮子大开口,八成是想用这钱,跟他彻底划清界限——拿了钱,以后就没理由再找他了。

心里有点难过,还有点说不清的心酸。他点了点头:“四万……四万可能不太够。”

四婶的眼睛亮了亮。

“就五万吧。”祁同伟轻声说,“多拿一万,算我孝敬您二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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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那可太谢谢同伟了!”四婶立刻握住他的手,她的手粗糙,带着冻疮的裂口,却很用力,“我就说嘛,全村还是你最有出息!”脸上的笑像朵菊花似的,层层绽放开来。

倒是四叔,没说话。他叼着烟袋,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眼神沉沉地瞧着祁同伟,喉结上下动了动,像是有话想说。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猛吸了口烟。

快十点时,祁同伟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四叔的背更驼了,四婶走得急,头巾的一角被风吹得飘起来。他忽然觉得,那两个身影好陌生。

真是越长大越孤单。如今,连四叔四婶,都快要成陌生人了。

翌日。

年二十九。

天刚蒙蒙亮,祁同伟就背着包出门了。村口的公交车站冻得像个冰窖,他跺着脚等了十来分钟,才等来去县城的公交车。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司机和他两个人,发动机的轰鸣声格外刺耳。

到了县城,他先去了银行。ATM机的屏幕亮起来,上面的数字让他有点头晕——八位数,一串密密麻麻的零,看得人眼晕。这还不是全部,他的主要身家在股市里,还有一部分在钟小艾那里打理。这八位数,不过是他日常周转的生活费。

取了六万现金,塞进背包最里层,沉甸甸的,硌得他肩膀有点酸。他没直接回家,而是兜兜转转,来到了县城老街上的那家早餐店。

这家店开了快三十年了,门脸还是老样子,木头门框上刻着模糊的花纹,门口支着口大油锅,油条的香味能飘出半条街。主营就是油条、豆浆、麻团,这三样在金山县乃至整个汉东都很受欢迎。

祁同伟记得清楚,他上六年级那年,父亲祁青山把家里唯一的老母鸡卖了,带他来这里吃早餐。当时点了两根油条,一杯豆浆。父亲说他不饿,也不喜欢吃油条,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吃,最后只喝了半杯豆浆。剩下的,都给了他。

那时的油条,炸得金黄酥脆,咬一口能掉渣,就着甜津津的豆浆,是他童年里最奢侈的味道。

他走进早餐店,像小时候那样,点了一杯豆浆,两根油条。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结着冰花的玻璃照进来,没什么温度。

他拿起油条咬了一口,外皮有点硬,内里不够蓬松,油味也重了些。味道好像变了,没有记忆里那么惊艳了。他问老板:“老板,这油条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围着油乎乎的围裙,正翻着油锅里的油条,闻言瞥了他一眼:“胡说。我在这干了几十年,方子没变过,油用的还是本地的菜籽油,味道从来没变过。”

祁同伟没再说话。或许,油条的味道真没变,变的是他自己。

就像那句词: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三十岁的祁同伟,找不回父亲,找不回年少时的滋味,甚至……连四叔四婶,都找不回了。

中午时,祁同伟把五万块钱送到了四叔家。四婶接过钱,手指在钞票上捻了又捻,眼睛都快直了,嘴里不停念叨:“同伟,真把钱送来了?其实不急的……”手却把钱紧紧攥着,往怀里揣,连句“打个借条”的客套话都没有,更别提留他吃饭了。

祁同伟不在乎。人和人之间的情分,若是不相通,勉强也没用,只会给自己添堵。

他转身要走时,四叔忽然喊住了他:“同伟。”

祁同伟停下脚步。

“最近乡亲们都说,采茶的价格不如往年,心里有些怨气。”四叔的声音闷闷的,“有些人……甚至怀疑你在中间吃了回扣。”

“当然,四叔绝对相信你的为人。”他顿了顿,烟袋锅在门框上磕了磕,“可我相信没用,乡亲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