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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志兴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但转念一想——宋天临的事跟自己没关系,祁同伟已经提了两个要求,再拒绝就显得刻意了。他点了点头,语气敷衍却还算痛快:“你的怀疑有道理。检察院那边我再问问,周雪和林竹的案子,你看着处理就行。”

田政兵这次连思考都省了,几乎是祁同伟话音刚落,他就立刻点头,语气比之前更热络:“祁厅说得对!这里面的疑点太多了,确实得查清楚!”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宋鹏辉是靠山,宋天临不过是个惹事的侄子,保大舍小是明摆着的事。别说祁同伟要查,就算祁同伟要动宋天临,宋鹏辉自己也会先把这侄子推出来。现在顺着祁同伟的话说,既不得罪祁同伟,又能卖宋鹏辉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办公室里的钟又“咔哒”响了一声,程志兴看着祁同伟那张始终带着几分掌控感的脸,突然觉得——这场对话,从头到尾都是祁同伟在牵着他们走。碰头会散场时,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在祁同伟的深色西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指尖捏着刚到手的检察院“放人”承诺,心里跟明镜似的——程志兴和田政兵方才那般痛快让步,又是打电话施压韩东,又是松口宋天临案,绝非凭空示好。这两人眼底藏着的急切,像揣着没说透的话,无非是想从他嘴里套出“各级”到底指哪一级,账册里的水到底有多深。

田政兵刚带着秘书离开,办公室门还没完全合上,祁同伟就见程志兴从红木书柜里翻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拨通了省检察院检察长韩东的电话。方才对祁同伟时那股子温和劲儿瞬间褪得干净,程志兴往办公桌后一坐,背脊挺得笔直,连声音都沉了八度,带着政法委书记特有的威压:“韩东,我问你,公安厅严励那案子,证据都没凑齐,你们凭什么搞监视居住?现在就给方针打电话,让他立刻放人!”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程志兴眉头拧得更紧,指节在桌面上敲出“笃笃”的响:“还有宋天临那案子!你们谁负责审查的?让他给我回话,证据哪里不充分?还要补充什么?别拿着鸡毛当令箭,耽误了办案进度,我唯你们是问!”

祁同伟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端着没动过的茶杯,静静看着程志兴“演戏”。阳光照在程志兴鬓角的白发上,竟透出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他心里难免生出几分羡慕——这就是政法委书记的权力巅峰啊,对本级公检法系统,几乎是说一不二的指挥权,一句话就能让检察院改弦更张。换做自己,还得绕着弯子借势、谈判,哪有这般痛快。

程志兴挂了电话,脸上的凌厉像潮水般退去,又换上对祁同伟专属的和蔼。他走过去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语气热络:“同伟,放心吧,检察院那边半小时内准放人。宋天临的案子,你回头把补充材料再递过去,他们不敢再卡了。”

“多谢书记费心。”祁同伟连忙起身,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感激,心里却在等——该来的,总归要来。

果然,程志兴拉着他重新坐下,指尖摩挲着沙发扶手,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像探照灯似的锁着祁同伟:“同伟啊,有个事我琢磨着,还是得问问你。你刚才说账册牵扯‘各级’,这‘各级’,到底到哪一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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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里的试探再明显不过——我满足了你的要求,你也该投桃报李了。

祁同伟故意顿了顿,先是皱了皱眉,露出几分“为难”,随即又换上一副“只对你说实话”的神情,声音压得极低:“书记,这话我也就跟你说,换了别人,我是半个字都不会漏的——上到省,下到县。”

“省一级?”程志兴心里猛地一沉,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沙发扶手被捏出一道浅印。他沉吟几秒,目光扫过祁同伟桌上那杯早凉透的茶水,话里藏了双关:“你这水,是不是‘梁’了?凉了就倒了吧,别喝坏了肚子。”

祁同伟心里一笑——程志兴这是在问,能不能动“梁副书记”这尊神。他面上依旧平静,端起水杯晃了晃,语气轻却笃定:“确实是梁了。”

但他没起身倒水,也没接话头。程志兴自然懂——梁副书记的去留,不是他祁同伟能定的,蓝焜、侯向阳说了也不算,得中央拍板。这杯“凉了的水”,轮不到他们来倒。

程志兴点点头,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知道了牵扯到省一级,就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他亲自送祁同伟到办公室门口,看着祁同伟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重重叹了口气。这些年他见的优秀年轻干部不少,可像祁同伟这样的,却独一份——脑子活、手段硬,还能在各方势力间周旋,偏偏又让他这个政法委书记抓不住把柄,只觉得一颗心悬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他敢打赌,不光是他,荣锦绣、姜云来、侯向阳,怕是个个都被祁同伟搅得脑瓜子嗡嗡的。至于宋鹏辉……程志兴想起宋天临的案子,又想起账册的事,忍不住摇头——这一连串坏消息砸下来,宋鹏辉怕是要“武则天守寡”,彻底失去“李治”(理智)了。

事实确实如程志兴所料。

荣锦绣的办公室里,电话几乎没停过。她刚挂了省纪委的电话,手机又响了,是下面市县的同志来打听消息。她捏着眉心,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里都透着焦虑——账册牵扯太广,稍有不慎,就是连锁反应。

昆明市委书记姜云来则直接把电话打回了京城。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语气恭敬得近乎谦卑:“老领导,您看红桥乡那事……能不能麻烦您跟群峰同志提一句?我这边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平时推行‘旅游之城、文明之城’的时候,性子急了点,得罪了不少人,怕有人借题发挥……”

电话那头的老领导应了声,姜云来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挂了电话,他手心全是汗——三十多个干部的政治生命,还可能牵扯到自己,他必须提前做预案,应对最坏的情况。

京城这边,梁群峰刚挂了姜云来托人打来的电话,嘴角还带着几分拿捏的笑意。老领导说得客气,姿态也低,无非是想让他出面斡旋。他没直接答应,也没拒绝,只说让姜云来直接联系自己——求人,总得有求人的态度。

刚放下座机,手机又响了。梁群峰看了眼屏幕,眼里瞬间堆起笑意——是蓝焜。他常跟人说,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给女儿选了个好女婿。当初那么多青年才俊,他一个都没看上,唯独一眼就瞧出了蓝焜的不凡,果真是慧眼识珠。

他接起电话,声音里满是笑意:“蓝焜啊,我还说要找机会跟你聊聊呢,你倒先打过来了。”

而此刻的宋鹏辉家,却是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