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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奚整个人被这幅奇异绝美的画面惊怔住,直到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他的手腕。连奚倏然清醒,看向身旁的男人。

捩臣墨色的双眸中倒映着文帝庙五彩斑斓的光影,他定定地看着连奚,声音平静:“听。”

听?连奚愣住。

捩臣:“仔细听。”

连奚回过神,他屏住呼吸,凝神听了片刻。下一秒,他诧异道:“钟声?”

一语惊醒梦中人,很快,崔判官、蒋鬼和更夫也听到了那微弱却悠远的钟声。

更夫眼珠子一转,急道:“大人,这声音好像是你之前在湖面上敲响的钟声?”

连奚怎能听不出来,这确实是他之前敲响的钟声。

但这是怎么一回事?

捩臣上前一步,双目缩紧,瞳孔深处映耀出灿烂的金色。随即,他翻手取出白玉印章,一指点出。

『北阴酆都大帝』

白玉印章轰然印下,在空中显现出六个形状奇异的金色篆体打字。

捩臣:“去!”

声音落下,六个金色大字迅速飞向流光溢彩的文帝庙。当这六个字飞到庙宇周边时,那一缕缕飘溢的五彩正气骤然停住,接着一起对准向外,似乎想要阻挡这六个金字。

然而金色大字缓缓变大,很快幻化做六座大山,直接压住了这些彩色的正气。

眼看五彩正气被压得不能匹及,落入下风。这时,神庙之中,传来一道清雅平和的叹息。

“神君既至,请进便是。”

“砰——”

小庙的大门忽然敞开。庙门大开,仿佛请君入瓮!

但是庙外的五人,却没有一个迈步进去。

如果说大半夜看到文帝庙被五彩霞光包围,令众人惊疑不定;那当他们听到那一道低雅好听的男声时,所有人都彻底惊住了。

捩臣和连奚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蒋鬼和更夫资历尚浅,也认不出这是谁。

唯独崔判官却如遭雷劈,他面露惊色,震撼道:“你、你……你是文颂帝君?!”

话音落下,神庙内外,一片死寂。

文颂帝君?!

震惊之后,蒋鬼第一个摇头,他不敢置信地问道:“崔判官,这怎么可能?众所周知,六百年前神庭覆灭,所有神明,连那高高在上的神帝都死了,陨落了,陷入轮回!这区区一个文颂帝君,怎么可能还活着?”

崔判官:“但这确是文颂帝君的声音,不信你们看那!”

众人顺着崔判官手指的方向看去。

文帝庙窄小破旧,前后加起来不过两间屋子。一间供人祭拜的正庙,一间堆放杂物的后屋。

庙门大敞,众人一眼便看见了那高高屹立于庙宇之上的神像。

那是一个清俊秀雅的青年书生,百年时光的侵洗令他的雕像破损发旧。手臂肘部缺了一块,帝君冠冕上都是坑洼小洞,连他手中执掌的书卷也全是断裂缝隙。但是不知怎的,所有人看见这座雕像,却觉得他栩栩如生!

这仿佛不是一个雕像,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神明。

他变得越来越真,越来越生动。无数五彩的浩然正气从雕像身上溢散出去,随着这些正气的蒸腾澎湃,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清晰地观察到他身上愈加真实的气息。

这一刻,连奚、捩臣、崔判官、蒋鬼、更夫。

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一个认知——

只需要一个时辰,不,最多半个时辰,他就可以真的摆脱泥塑之身,起死回生!

然而,连奚低下头,看向了那个跪坐在神龛前蒲团上的瘦弱身影。

连奚睁大眼,惊道:“小刘?!”

只见文帝庙中蒲团上跪坐祈祷的,正是连奚和捩臣都认识的房产中介小刘!

一丝丝五彩正气缠绕着文颂帝君的神像,同时,也萦绕在小刘的身上。连奚的眸色渐渐沉了下去,他高声又喊了一遍小刘的名字,可小刘依旧没有回应。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跪在蒲团前,双手合十,头颅地下,诚心诚意地祈祷。

“这是怎么回事?”

崔判官闻言,看向连奚。他其实也认出了小刘就是他之前碰到过两次的短发女孩,不过眼前的景象也令崔判官大感吃惊。他从没听说过有神明死了,还能复生的。这不合常理,文颂帝君都掉进忘川,被打进轮回了,怎么可能还复生?

崔判官沉思片刻,道:“大人不要急,属下之前看过这女孩的命门,她过去命途坎坷,主星被凶煞所扰。但是根据她的命相,她应该很快就能否极泰来。如此,让属下翻阅生死簿,查一查这女孩过去数十年的人生!”

事不宜迟,崔判官立刻取出生死簿。

书生判官双目凝聚,他低喝一声,手指间泛起黑色的光泽,然后一把翻开生死簿。

生死簿被翻动开来,但薄薄的纸页上,竟然没有一个字。只见崔判官用泛动黑光的手指轻轻抚上空白的纸页。渐渐的,一个个黑色文字浮现出来,崔判官凝神看着,神情严峻:“这女孩当真是少有的苦命!按照生死簿上所言,她出生贫寒,早年父亲病逝,母亲也得了绝症。

“上天不眷,生灵不喜。

“她天生命中带厄,所行之事,十之有八不易。

“倘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她一旦成婚,会怀三胎,每一胎都在最后关头难产夭折。而她最后的死因,应当是二十九岁,也就是七年后,感染重病,被……咦?”

崔判官忽然停住了声音,更夫奇怪道:“怎么不说了?”

更夫生前是个不识字的打更人,认不得生死簿上的字。可连奚、捩臣和蒋鬼都识字,他们看着生死簿上的文字记载,神色各异。连奚抿紧了嘴唇,他抬起头,望向崔判官:“她的死因怎么没记录,生死簿还会有这样的情况?”

崔判官也脸色复杂:“属下执掌生死簿上千年,从未听说过这种情况!这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

捩臣:“她叫什么?”

这话一落地,连奚微微怔住。

良久,连奚从记忆深处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炎热的盛夏午后,一个年轻稚嫩的短发姑娘背着沉重的大包,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她一边给自己递矿泉水,一边热情地自我介绍……

“您好连先生,我叫刘颂雯,您叫我小刘就行。”连奚喃喃自语。接着,他抬首看向捩臣,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她叫,刘颂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