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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三分钟:“看来这户租客并不在家,那让我们继续看看事发现场……”

这时,一阵欢快流畅的手机铃声从403房的门内传了出来。

女记者:“……”

连奚:“……”

眼疾手快地迅速挂断电话。

门外,响起字正腔圆的好听女声:“您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装死的连奚丝毫不为之所动。

又过了五分钟,女记者:“……”

微笑。

“看来这户租客确实不在家。”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十分钟后,他们终于结束了在案发现场的拍摄下了楼。连奚这才松了口气。他打开手机,看到来电记录,惊讶地挑挑眉,回拨过去。

“喂小连啊,怎么现在才回电话,刚才咋了。”

“刚才有点事,李大叔,有事吗。”

“有事啊!好事!咱们家拆迁啦!”

连奚:“???!!!”我透?!

李大叔:“啊呀,太高兴顺嘴了,是我家要拆了,你家也要拆了!咱们两家要拆了,咱们这个小区都要拆啦!”

接着,连奚终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市政府一直有规划,要从吴南区再修一条到浙省的高速公路。这事去年就有方案,但是一直没说要从哪块走。很多小区都传言要拆,但从来没谁传言拆到连奚那个小区去。可就在昨天,突然!房子就要拆了!

可给李大叔高兴坏了!

李大叔是连奚小时候的对门邻居。

连奚的爸爸早年酒驾车祸去世后,他就和爷爷住在一起,对门就是李大叔一家。等到爷爷也去了后,连奚还小,家里又没什么亲戚了,他就只能去孤儿院。但他们家的房子还留在那儿。

那房子偏得很,又老又旧,根本没人买,只能放着看。

谁知道天上还能掉这馅饼,居然要拆迁了!

李大叔:“小连啊,你说咋就还能有这好事呢,听说每家要给个一百多万呢!你快回来办手续,今天早上就有人去居委会那儿排队了,赶紧的!”

连奚:“好的,谢谢李大叔,我这就去!”

挂了电话,连奚还一阵精神恍惚。

拆迁。

一夜暴富……

拆迁。

一夜暴富!

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忽然眼睫一颤,目光所及,只见一片璀璨温暖的金光。

他顺着那金光抬起头。

只见一个穿着大棉袄,满头是血,面相老实的中年男人站在房内。他局促地搓着手,朝连奚鞠了一躬。板起身子似乎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憨然地又笑了笑,再鞠了一躬。接着,身体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随着他的消散,那周身的金光也消失殆尽,化作满屋翩舞的星光,最终归于平静。

连奚打开微博。

一连好几天,全国上下都在热议苏城2.07惨案。

他点开热搜第一。

翻了翻热门微博,很快看到一张一家三口的温馨家庭照。

女人穿着白裙子,依偎在丈夫的身旁。他们牵着一个扎着两只小辫的小女孩,朝着镜头幸福地笑着。

在那男人的嘴边,有一颗硕大的黑痣。因为在笑,那颗痣也微微扬起。

默默地看了半晌,连奚笑了起来。

“看来这一次,是福报啊。”

***

因为风扇厂宿舍楼凶杀案的凶手突然出现,风扇厂领导碍于外界超高的讨论度,没有立刻拆迁宿舍楼。这也给连奚这样的住户更多的搬家时间。

接下来几天,连奚都奔波在办手续、等拆迁费的路上。

去吴南区,每天光公交车就要坐一个小时。来回就是两个小时!但连奚一点都不累,每天一大早就爬起来赶去排队了。

拆迁费什么的都无所谓,主要就是为了早点办完手续,不耽搁咱们国家修高速公路的民生大事!

傍晚,拿着最后的手续单回到风扇厂宿舍楼。

连奚还没进门,就被门卫大叔喊住了。

“诶小连啊,回来啦。”说着,他对旁边围坐的一群大爷大妈说,“这就是住在四层楼的小连!整个四楼,这么多年了,就他一个人住过。”

“居然是个这么俏的小伙子!”

“小伙子,你不怕么?”

连奚干笑着摇摇头:“不怕。”

等他走后,身后还传来门卫大叔一群人的聊天声。

“我跟你们讲,哪个能晓得啊,刘三灶居然是这么个畜生东西啊!我跟他当同事半年啊,半年!我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你们说这个刘三灶,本来离得远远的,怎么就回来了,他不害怕得伐?”

“这个问我,我还真晓得!他刚来的时候就经常去四号楼溜达,我就问他干啥,你们猜他怎么说?他说听说那儿就是死人的楼,半年后宿舍楼就要拆了,他好奇,多看两眼,以后就看不到了。我看他就是个变态!”

“对!这么多年了,没人发现他,老畜生,就想着过来看看,看看他当年是在哪块杀的人!”

回现场拍照、准备撰写刑侦报告的小刑警从一旁路过,听到这话,他撇了撇嘴。

回到市局,他问:“吴队,您说那个刘三灶干嘛突然回风扇厂。他这些年不是好好的么,躲了这么多年,非得回去?”

老吴:“嚯,你觉得为毛?”

小刑警回忆那些大爷大妈的八卦闲聊:“难道真是因为风扇厂要拆了?吴队,你们审犯人的时候,犯人怎么说的。”

老吴冷笑一声:“他疯了。那天晚上也不知道哪儿弄的一身伤,满脸是血,连滚带爬地爬到派出所,哭爹喊娘地求所里民警别把他赶出去,外头有鬼!等后来审他,他一股脑地全交代了,嘴里还不停地嘀咕有鬼。我看是他心里头有鬼!”

“我懂,装神经病嘛,以为这样就能不死?老傻逼了。”

“呵呵,法律会给受害人一个交代的,这老畜生逃不掉。”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小刑警:“吴队,您还没说他干嘛要回风扇厂。”

吴队捧着暖呼呼的搪瓷杯,目光放远,想了很久:“那种变态,早就不正常了。风扇厂要拆了,他以后再也看不见他当年的‘杰作’了。所以就想回去多看看。你说,要是你每天就站在犯罪现场旁边,别人还谁都发现不了你……你不刺激?”

小刑警浑身抖了抖:“我只觉得害怕,怕被抓住!”

“所以你不是杀人犯哈哈哈哈!”

“但我听说,他当年也只是个小混混。一开始闯进404,只是想强奸女主人,谁知道男主人本来该带着女儿先去丈母娘家拜年,突然半路落了东西回来,这才被撞见了。这不算是预谋杀人吧。”

“那后来呢?害怕被发现自己只杀了404一家三口,查到自个儿身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间间地撬开门锁,把一层楼的人全杀了!这也不是预谋的?”

“啊,这……”

“从他动了刀子,见到血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个人了。又或者说……”

吴队咬着牙,他闭上眼,眼前浮现起二十三年前的那个清晨,那个令人浑身发冷的人间炼狱。

“从他在街上摸了人家屁股,从他撬锁进门强奸的时候……”

“他就不是人了。”

小刑警:“啊……”

吴队放下搪瓷杯,看向他,语重心长:“小王啊,有些人,生来是个人。有些东西,早就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