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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拿出队里发的小锡壶,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抿一口烧刀子,烈酒下肚,脸上才勉强恢复一点血色,随即又被寒风刮走。

“赵老蔫呢?”老孙头啃着饼子,突然问了一句。

“刚才好像去坡下头放水了?”有人不确定地回答。

“赵老蔫?老蔫!”老孙头站起来,朝坡下喊了两声。

没人回答。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冒起。

邓通第一个丢下干粮,抓起斧头就往坡下快步走去。

钱向东和老孙头几个也赶紧跟上。

坡下积雪更深。

突然,邓通脚步一顿,指着不远处一片被压倒的雪窝子:“那儿!”

几人深一脚浅脚地冲过去。只见赵老蔫半个身子栽在一个被积雪掩盖的浅沟里,脸朝下趴着,一动不动。

他身边有一小片被染成暗红色的雪。

“老蔫!”钱向东声音都变了调。

陈兴平跟着邓通一块跳下去,蹲下身,小心地把赵老蔫翻过来。

赵老蔫脸色灰败,额头上一个血糊糊的大口子,血还在往外渗,已经冻成了暗红的冰溜子,糊在他眉毛和眼睛上。

他棉袄的肩头也撕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的棉花。

“老蔫!醒醒!赵老蔫!”陈兴平拍着他的脸,触手冰凉。

好半天,赵老蔫才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太滑了……一脚踩空……树……树杈子……”

“人还活着!快!搭把手!”陈兴平吼道。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赵老蔫从雪沟里拖出来。

老孙头撕下自己棉袄里子还算干净的一块布,用力按在赵老蔫额头的伤口上止血。

钱向东急得直搓手:“这……这可咋整?得赶紧弄下山!”

“我送他下去!”张长弓主动站出来,“我脚程快!”

陈兴平看了看赵老蔫的状态,又看了看钱向东焦灼的脸,沉声道:“长弓,你扶着他一边,我扶另一边,稳当点。钱叔,山上不能停。”

钱向东看着陈兴平,又看看满脸是血、人事不省的赵老蔫,重重地叹了口气,挥挥手:“快去快回!小心点!”

邓通和张长弓几人架起几乎没什么意识的赵老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挪。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赵老蔫的身体死沉,雪又深,下坡更是危险。

等他们把赵老蔫送到山脚,交给闻讯赶来的村里人抬回去,再重新爬回砍树的山坡时,日头已经明显偏西了。

山坡上,砍伐的进度近乎停滞。

被放倒的树木稀稀拉拉地躺在雪地里,屈指可数。

被砍伐的树干上,只有些深浅不一的豁口,离放倒还差得远。

大家伙儿沉默地挥着斧子,拉着锯,动作早已没了上午那点虚张声势的狠劲,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机械重复。

斧头砍在冻木上的声音,闷闷的,透着无力。

钱向东叉着腰,站在一片狼藉的雪地里,看着那少得可怜的成果,脸黑得像锅底。

他嘴唇哆嗦着,想骂人,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最终只化成一声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低吼:“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