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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往复,便有第三张、第四张……

熟豆浆的香味浓得惊人,原本退避三舍的鱼阵又吭哧吭哧蹭回来,眨巴着眼睛流口水。

好香哦~

想喝……

师雁行失笑,舀出来三碗,狠心加了一点糖。

趁热喝,厚重的豆香中透出丝丝甜,鲜得眉毛都要飞出去。

微烫的豆浆顺着喉管一路往下,热力奔流,雀跃着游走在四肢百骸,渐渐从皮肤上逼出一层薄汗。

师雁行惬意地吐了口气,斜靠在门框上,眯起眼看院中的大柿子树:

树叶渐渐凋零,微薄的晨曦坦荡地穿透过来,几无滞涩,显出几分萧条之意。倒是上面滴流嘟噜的大柿子已然泛了艳色,衬着清晨轻柔的薄雾,似红澄澄的小灯笼。

想必再过几天就有熟透的了。

脆的时候吃甘甜,拿下来捂一捂,放软了吸食更浓郁。

了不得,师雁行砸吧下嘴,穿越后物资匮乏,偏又是长身体的时候,真是越来越馋。

只这么一想,口中便津液四溢起来。

锅子有限,师雁行分了三次才煮完,揭下来的油皮也挂满了大半座院子。

风一吹,飘飘荡荡,很有几分壮观。

滤出的豆渣也不浪费,用纱布包着,拿大石头压结实了,干燥后便是豆饼,是非常好的牲畜口粮。

江茴觉得自己看懂了,又好像没有懂。

“这些要做干货?”

民间吃豆子的不少,豆腐、豆腐脑,甚至还有外头传进来的霉豆腐、腐乳,可唯独没见过这个。

因为喝豆汁的本来就少!

豆子属于贵价粮食,比起喝几口就没,大家更倾向于将它做成看得见的大块豆腐。

至少填得饱肚皮。

“这可是好东西,”师雁行活动着僵硬的肩颈和手臂,“做卤味、凉拌、炖肉,怎么都好吃。”

“介介!”鱼阵奋力伸长了胳膊拽她的衣角,“捶捶!”

师雁行眉开眼笑地蹲下,然后就感觉到小拳头横七竖八落下来。

鱼阵抿着嘴,敲得非常认真,时不时撅起嘴巴吹一吹,“呼~呼~”

天气渐寒,师雁行被她吹得直缩脖子,奈何小朋友工作热情高涨,倒不好打扰。

还是江茴忍笑把小家伙提起来放到一边,“好了,鱼阵歇一歇,娘来。”

师雁行推辞一番,奈何这幅身体实在累狠了,便认命地爬到炕上享受起来。

“自然是好东西,”江茴揉她的肩背跟揉面似的,“上等黄豆做的,能不好吃嘛!”

师雁行就笑。

因为被柔得一晃一晃的,笑声也有些抖,好似风吹河面碧波荡漾。

“你想在郑家宴席上做这个?”江茴问。

黄豆本钱加费的这些事,又泡又磨又煮又晒……若将前后这许多工序折算成钱,算下来可也不比卤肉便宜多少了。

师雁行嗯了声。

“显然郑家要宴请一位或是多位很重要的客人,偏偏那客人又很挑剔……”

“等会儿,”江茴打断她,茫然道,“你从哪儿知道的?”

师雁行笑道,“猜的。”

郑家那般家业,自然是有自己的厨子的,等闲家宴犯不着从外头找人。

若是平时想吃,还像往常那样早上派人来买就是了,何必巴巴儿倒贴她们几天的流水,非把人请过去做?

她问过黄兵,郑老爷子的寿宴早在八月份就办过了,当时县城里还开了流水席,场面一度十分轰动。

老太太的生日在三月,也对不上。

故而师雁行大胆推测,郑义这次摆宴大概率是要酒桌上谈买卖,在尘埃落定之前不便大肆张扬。

对象要么身份不一般,要么确实挑剔,以至于见多识广的郑义都感到棘手,觉得自家厨子乃至以往能接触到的厨子都不保险,这才不惜冒险请她这么个半路杀出来的野路子。

当然,郑义绝对不可能只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充其量不过双保险。

国人自古以来就习惯酒场上谈买卖,一个好厨子在很多时候可以起到意料不到的效果。

只要郑义不打算金盆洗手,师雁行就一直有用。

非常有用。

所以这次去,郑义想借她的力量达成某种目的,相应的,师雁行也势必要从他身上得到金钱之外更多的回报。

比如说证明自己的价值,再比如,撬动某些潜在的高端客户。

高端客户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他们能带来的除了实打实的金钱之外,还有隐藏的人脉。

听师雁行一脸平静地说完,江茴脑袋里就跟炸了十个八个烟花一样,轰隆隆晕成一片。

她杵在原地呆了半晌,“你……胆子好大呀!”

原本觉得郑家人请她们去做宴席就够难得的了,美得够呛,没想到……

这何止是所图甚大,简直野心滔天啊!

江茴低头看着师雁行的脑瓜子,语气复杂,“你这到底怎么长的?”

师雁行失笑,翻身坐起来顺了顺头发,“总不能白活一辈子吧。”

江茴摇头,“人是多活了一辈子,可脑子不还是那个脑子吗?”

糊涂人多活三辈子也是糊涂。

师雁行就笑笑,没再说话。

选定酸菜和腐竹,是她谨慎思考数日的结果,很有点以小博大的意思。

郑家有钱,又如此重视这次的客人,厨房里必然遍布山珍海味,没必要跟人家拼贵重。

反而是这些小玩意儿,或许能出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