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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出来吃茶的人不多,店里只零星坐着几个,倒也清净。

马冰无所谓去哪里,只难得有个人说话,欣然应允。

说是吃茶,但本就失眠,若再饮茶,只怕明日也要走了困,谢钰便让茶博士上一盏各色干果煮就的甜汤,自己则是一盏清泉水。

雨势越发大,还多了点风,窗外的雨帘都跟着斜织起来。

热气腾腾的甜汤上来,抱在手中,渐渐驱散凉意,马冰惬意地舒了口气。

“袁家这几日并未有什么大动静传出来,”谢钰的声音忽然透过袅袅水汽传来,“想来袁姑娘没有大碍。”

马冰错愕地望过去,却迎上一条雪白的帕子。

谢钰道:“擦擦。”

话音刚落,一滴水珠便顺着她的鬓发滴下来。

“哦,多谢。”马冰接了,沉默片刻,百感交集道,“多谢。”

前一个“多谢”是谢他细心,她自己都没发现头发湿了。

后一个“多谢”,也是谢他细心,竟连袁家都照顾到。

马冰总觉得以谢钰的城府,大约猜出袁媛的心病源自何处,但又不能摊开明面上问。

可对方这么做,却比问了还妥帖。

不过……谢钰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曾与袁大学士有师徒之谊?还是别的什么?

马冰忽然不敢多想。

她的处境实在糟糕,有没有明天尚未可知,又怎敢遥想更多?

马冰本是极健谈的,只要她和元培两个话篓子凑在一处,哪怕没事儿也能呱唧呱唧扯一天。

可这几日她却全然失了侃大山的兴致,元培以为小姐妹之间闹别扭,他又不好劝解,便也小心翼翼地闭了嘴。

听惯了聒噪,突然安静几天,谢钰竟有些不适应了。

而现在,难耐的沉默还在继续蔓延。

“寿阳公主……”谢钰尝试着起了个头。

他实在不大擅长哄女孩子,而且还是个喜好与众不同的女孩子。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才能打破沉默。

“嗯?”马冰一怔,眼底好像也多了点生动的神采,“她怎么了?”

说起寿阳公主,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果然感兴趣。

谢钰暗自松了口气,忽然一点儿都不觉得背后说人有什么不妥了。

“陛下允她住到顺王府,一解兄妹多年相思之苦,顺王感动不已,众朝臣也纷纷称赞陛下仁慈宽厚……”

见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马冰眨了眨眼,终于噗嗤笑出声。

谢钰心头一松,眼带笑意,“你不信?”

马冰歪头看他,“据说寿阳公主当年被逼下嫁鲁东申氏,闹得不可开交,曾多次上书请求和离,但顺王屡屡手书驳斥,兄妹俩哪儿还有什么情分!”

朝臣们的称赞嘛,真心的应该不多,但表面功夫肯定有不少。

毕竟在外头百姓看来,不管前头经历了什么,阖家团圆才是正道嘛!

谢钰失笑,见她的精神头终于回来,便没有再说。

确实没有情分。

寿阳公主入住顺王府后,顺王夫妇大惊,奈何一个年迈,一个病倒在床,又都失宠,也折腾不出什么水花。

况且寿阳公主又是奉旨“团圆”,他们还能抗旨不遵不成?

于是如今寿阳公主一天三遍去跟顺王问安,例数当年种种,还亲自喂药……

只是到底不是服侍人的命,听说总是喂不好,顺王府不少烫伤膏都消耗在顺王身上了。

皇上听说后十分为二人的兄妹情深感动,于是赏赐了许多上等烫伤膏,浩浩荡荡命人送过去。

于是朝堂和民间都开始传颂他的宽厚。

皇帝表示,虽然不大在乎名声,但偶尔听众人这样齐刷刷地拍点马屁,感觉还不坏!

至于谢钰为什么知道得这样清楚,因为……臭鸡蛋事件后,他连着两天被抓入宫中按头挨骂。

谢钰笨拙地起了话头之后,接下来就顺畅多了。

两人东拉西扯说了半日话,天色微明才往回走。

在药院门口分别时,谢钰以自身经验传授说:“若是心里不痛快,不如找点事情忙。”

忙起来,也就顾不上想了。

马冰听了,若有所思。

次日一早,阿德进来传话,“大人,才刚卑职出门,听门口的衙役说起一件怪事……”

原来这几日每天早上都有个小孩儿跑到衙门口来,也不说话,也不往里闯,就在路边站着,似乎想找谁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原本大家以为只是孩童顽皮好奇,并不理会,可他一连三天都来,便有衙役上了心。

昨儿那孩子又来,衙役便上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小孩儿,来报案么?”

谁知那小孩儿竟真的点了头。

衙役还要再问,他却不肯再说,逼得急了,竟拔腿跑了。

本以为跑了再难遇上,谁承想,今儿一大早,他又来了!

这次衙役不敢轻易上前,怕真有什么事儿,再给把线索吓跑了,正好遇见出门的阿德,就让他赶紧回去禀报。

谢钰听罢,面上泛起喜色。

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才想给她找点事做,这不就来了么?

“去喊马姑娘!”

然而阿德却茫然道:“马姑娘不是刚出去了么?”

谢钰的脚步一顿,心头忽然升起一点不妙的预感,“去哪儿了?”

阿德挠头,“她说闲得难受,所以逛窑子去了。”

谢钰:“……”

让你忙起来,是忙这个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