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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到了必要时候,申氏舍卒保车,直接放弃申轩……

几片玫瑰花瓣乘风而起,晃悠悠翻过墙头,飘向远处去了。

就听谢钰道:“所以,陛下还派了一名说客去顺王府。”

若那些事情当真是申轩所为,纵然寿阳公主未参与,也绝不可能没有察觉。

如果真能说动寿阳公主,到时候便可里应外合,将真凶一举拿下。

世家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只要撕开一道口子,便势如破竹!

“说客?”

马冰喝茶的动作一顿,电光火石间,脑海中迅速掠过一个人。

“宁德长公主到!”

长公主的仪仗抵达顺王府门口时,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是懵的。

自从当今登基之后,顺王府便日益寥落,早已不复当年风光。

便是曾经侍奉顺王的党羽及其家眷,也都死的死,散的散,避之不及。

顺王府已许久未曾接待贵客,听到外面通报时,整座王府都乱成一锅粥。

顺王病倒,王妃不受待见,多年下来早已被磨去棱角,只想苟延残喘了此残生,故而前段时间奉旨来侍疾的寿阳公主便趁势而起,反客为主,当起顺王府的家来。

此时来了贵客,门子便直接打发人来报给寿阳公主。

“她来做什么,不见!”

寿阳公主正心烦,一听来人,心头顿时冒起无名火。

报讯的仆从面露难色,才要开口,却听外面已然响起一道威严又悦耳的女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哪里去不得?”

宁德长公主并不屑于顺王府的迎接是否合乎规范,直接乘辇长驱直入。

寿阳公主并不起身,只瞧着她冷笑,“怎么,你兄长做了皇帝,你便也是个女皇了吗?”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只要见了宁德长公主,她就总想刺对方几句,哪怕自己也得不了什么好。

“大胆!”女官喝道。

宁德长公主却一点儿也不生气,淡淡道:“丧家之犬狂吠,徒增笑料罢了。”

寿阳公主薄唇紧抿,不说话了。

宁德长公主在她面前五步远站定,微微俯视着多年不见的妹妹,嗤笑出声,“若非皇命,你以为我稀罕来么?”

唇枪舌剑,谁不会似的。

身边女官便道:“寿阳公主,还不速速跪下接旨?”

寿阳公主牙关紧咬,到底是行了大礼。

然而却无正经圣旨,不过一条口谕,十分随意,只说一切听宁德长公主吩咐。

寿阳公主粉面紫涨,又羞又气,却不得不对着宁德长公主磕头,“领旨。”

宁德长公主毫不客气地占了她方才坐的主位,开门见山道:“驸马申轩之事,想必你已知晓,皇兄让我来问,你是否愿意指认他。”

寿阳公主放弃跟她打嘴仗,装没听到的,一言不发。

宁德长公主打量她一会儿,摇头,“出嫁前蠢,没想到嫁人之后,更蠢。”

三言两语便挑的寿阳公主心头火起,“若只想来耀武扬威,索性杀了我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宁德长公主带着几分惊讶看她,“你是否太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跟你耀武扬威,我能有什么好处?

还不如看一场马球来得快乐。

比输给对手更令人崩溃的莫过于到头来才发现,所谓的对手,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拿你当对手。

现在寿阳公主就是这种心情。

宁德长公主缓缓道:“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只是我总觉得莫名其妙,我从未害过你,反倒是你们兄妹二人屡屡找我麻烦。都说成王败寇,愿赌服输,皇兄登基后,也未曾赶尽杀绝,你们哪儿来那么大怨气?”

一个半辈子想不开,把自己气到病危;

一个莫名捏了假想敌,在鲁东怨念滔天……

简直荒唐!

“若非你,父皇就不会看不见我;若非你们,他就不会逼我下嫁……”追忆往昔,寿阳公主气得声音打颤。

宁德长公主没急着解释,或者根本不屑于解释。

她只是静静看着,等对方宣泄完毕,才轻飘飘问了句,“你扪心自问,真的是这样么?”

这话像一支利箭,稳准狠地刺入寿阳公主心窝,让她面上血色尽褪。

真的是这样吗?

宁德长公主缓缓道:“天家无父子,皇子不罕见,公主更不值钱。

你太骄傲,也太傻,总觉得父母生来就该疼爱儿女,可我告诉你,哪儿有那么多【应该】【不应该】。

男人不比女人十月怀胎,在这皇室之中,或许我们也不过父皇一时兴起所致,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分别?

所谓的亲情也是一笔买卖,你投入多少,才敢奢望回报多少……”

世人都说先帝在世时最疼爱的便是宁德长公主,可大多数人却都如寿阳公主一般,只在意结果,刻意忽略过程。

就连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可能也想象不出,她曾为了这份所谓的“独宠”,付出了多少。

因为她是个公主,天生比皇子矮一头,在父皇眼中,也不过是可以随意丢出去拉拢外人的工具罢了。

公主,不过是小猫小狗。

不,再皇室需要联姻之前,不被记住的公主甚至连小猫小狗都不如。

于是宁德长公主就花了好久好久,先让自己成为小猫小狗,然后才试着做人。

这个方法虽然难了些,但效果斐然。

可惜,世上绝大多数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寿阳公主捂着耳朵大喊道,“我不会相信的!”

真的不相信吗?

不信的话,就不会不敢听了。

宁德长公主看着她,忽然有点怜悯。

有怜悯,但不多。

寿阳公主不明白么?

或许吧,也或许她明白,只是太傻,生在皇家还渴望亲情,简直愚不可及。

人生来就不该抱太多期待,不期待,就不会失望。

不失望,就不会像寿阳公主一样,到死都不敢也不愿恨先帝,只将求而不得的怨念转嫁到别人身上。

这个道理她不明白吗?

未必。

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寿阳公主给自己编了个梦,梦里有慈爱的父亲,只不过那父亲受了别人蛊惑,所以才不疼爱她。

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像宁德长公主这般,如此直白地撕下最后一层遮羞布。

宁德长公主看着瘫软在地的寿阳公主,摇头叹息,“你真蠢。”

说到底,还是蠢。

蠢在她生在皇家还渴望亲情,甚至觉得皇帝会是个好父亲。

看着泪流满面的寿阳公主,宁德长公主面不改色抓住她的胳膊,硬生生将她的手从耳边扯开,几乎将她整个人从地上吊起来。

“傻妹妹,现在,梦醒了。”

寿阳公主浑身一僵,继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这一声好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吼完,整个人就像被抽了筋骨一样,软趴趴跌了下去。

宁德长公主面无表情看着她,“将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是天下最不可靠的事情,你若迷途知返,我会向皇兄进言,保住你的体面。”

亲生父亲尚且不可靠,你又怎么可能从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身上得到渴求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