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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善不记得那老头儿姓名,宋推官就让人按照大概日期翻阅客栈住客的登记名簿,又命张仵作和马冰联合验尸,大约锁定了死者的年纪和体貌特征。

核对了开封一带历年走失人口的名簿后,这才发出去公告,让疑似家属来认领,此为后话不提。

因担心刘善还有别的命案没交代,宋推官又狠狠审了几日,抖搂出两个专门贩卖病死牲畜的贩子,也命人去抓了。

病死牲畜肉那都是有害的,朝廷几次三番命令禁止贩卖,要求务必就地深挖焚烧掩埋,奈何总有人为了银钱铤而走险。

这次必要抓几个杀鸡儆猴!

谢钰也来看了,确定刘善没有继续隐瞒,这才结案。

至此,由王秀香揭发旧友杀人而引发的一连串案件终于告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开封人口众多、构成复杂,每年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起命案,但却鲜少有这般骇人听闻的。

案情公布之后,百姓们无不惊骇,持续议论了许久。

卷宗送进宫当日,皇帝就干脆利落地给刘善判了斩立决,次日各衙门核准了,第三日就推出去头身分家。

据说行刑之前,刘善十分镇定,众人还暗中骂他果然狠心冷肺,是个注定的杀手。

可到了行刑当日,狱卒给他送断头饭时,那厮抱着大碗半晌没言语,突然发起抖来,嚎啕大哭。

“我不想死!我认罪了,我认罪了啊……”

无人睬他。

被拖上刑台时,刘善已经哭哑了嗓子,整个人烂泥似的瘫软。

刽子手一刀下去,血溅起来老高。

刘善的头颅上沾了血,咕噜噜滚了几下,停住了。

脑袋搬家的瞬间,他似乎还有些意识,大睁着两只眼睛看向蔚蓝的天,眼角沁出泪来。

许多胆子大的百姓来围观,见状齐齐惊呼出声,继而纷纷叫好,喝彩声潮水般向四周散去:

“恶人伏诛啦!恶人伏诛啦!”

刘善的老婆素来只管花钱,着实不知情,倒也罢了。

只是因那客栈历年来没少干黑心买卖,衙门大概核算了不当利润,将其家产收缴大半,余者返给两名死者的家属,又查封客栈。

老板娘又是害怕,又是觉得没脸,压根儿没出现在刑场之外,只花钱请了几个专门收尸的人收敛尸骨,胡乱葬了,自己则哭哭啼啼背着小包袱回娘家。

有几个伙计知情不报,该抓的抓,该罚的罚。

剩下的伙计们早有心理准备,虽遗憾没了活儿干,倒不算突然,各自打包离去,或家去歇着缓神,或是直奔开封,为自己再找下一份活计。

宋推官又让人叫了刘春兰和二喜夫妇来,退给他们一包银子。

“论理儿,刘善讹诈在前,如今他已伏诛,理应将银子退与你们。只是你们自己也招认了,确实曾踢伤高发,此为一。然那高发欲行不轨再先,你们反抗在后,理所应当,又不需赔偿,此为二。奈何偏是无巧不成书,受伤的高发又遇到刘善,中间几经周折,他因昏死被埋,最终丧命……”

本案的案情着实复杂曲折,说这些话的时候,宋推官自己都是口干舌燥,歇了一回。

刘春兰和二喜本也没指望旁的,如今衙门证明他们无辜,不用坐牢,已经大喜过望。

故而一听宋推官此言,都跪下磕头,说:“大人,草民不敢奢求其他,银子也就罢了,还是平安是福,这就知足了。”

银子没了还能再赚,至此重回清白之身,日后平安度日也就罢了。

宋推官咕嘟嘟灌了一盏茶,闻言摆摆手,“话不是这样讲,若你们这样,世人岂不要说本官断案无能?”

刘春兰和二喜夫妇不知所以,有些茫然。

宋推官润了喉,这才继续道:“故而本官反复思量,高发却非你二人所杀,但他之死也确实与你们有些瓜葛。且你们之前知情不报,也是不该……”

若这两口子第一时间报案,后面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不过若是那般,刘善的真面目恐怕也不能揭露于世,早年被害的那位老者也不能沉冤得雪。

真是一环扣一环,少了哪一环都不成。

只能说天意如此吧。

但天意如此,人力尚可为,宋推官也是想给这两口子一点教训,以后多相信官府些个,别什么事儿都胡乱瞒下。

这次结果还算是好的,那万一下次不是这样呢?

万一那王秀香家和他们闹翻了,一时激愤,再惹出新的人命官司来?岂不又是得不偿失。

刘春兰和二喜两口子听得认真,十分羞愧,老老实实应了。

宋推官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指头挑开那包银子,从里面拨拉出一颗约莫一两重的小银锭子来,又把剩下的重新包好。

“知情不报,着实该罚,这一两罚银权且与你们长个教训,去吧!”

刘春兰夫妇正听训诫听得入神,冷不防听了最后这句,齐刷刷抬头,都懵了。

这,这就让走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相互搀扶着站起来,试探着转身,“那,那小人……”

“站住!”宋推官一出声,两人又僵住,却见对方推了推桌上那十四两纹银,“别忘了东西。”

两口子不禁感激到了十二分,抹着眼泪去拿了银子,又跪下磕头,这才相携离去。

却说刘春兰夫妇又惊又喜的回家之后,邻里们陆续来探望,又旁敲侧击地问些衙门里的事。

因前些日子他们两个先后被带去衙门里问话,早有流言蜚语传出。

有说是刘春兰私下不检点的,有说是二喜在外头犯了事的,五花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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