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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付文山急匆匆到了肃亲王府,心腹提前小跑几步递了帖子。

肃亲王府的门子见了,径直开门,“大人请入内稍候片刻,容小人前去通报。”

轿帘一掀,付文山从轿内迈出,朝那门子点点头,“有劳。”

他是武官出身,但若真论起来,其实并未上过战场,不过有个好爹,又娶了一个好老婆,这才扶摇直上。

故而这位兵部出身的前任武官清隽纤长,看上去竟十分文气。

不多时,有人来迎了付文山进去。

入秋了,满地黄叶堆积,枯蝶伴秋雨齐飞,原本繁华一时的肃亲王府竟也显出几分寥落。

肃亲王还在那座水榭内看歌舞,只是水榭内的火炉加到了四个,两侧风来的方向也挂了厚重的毛毡。

付文山见了礼,先不急着说话,只问肃亲王贵体如何。

田嵩本就多疑胆小,中了药后病症沉重,又听说女儿身故的噩耗,病体沉疴,如今已是下不来床了。

但肃亲王素来胆大妄为,症状本就较田嵩轻不少,他又是个狠人,见府里的两个太医治不好,竟直接从外面拉游方郎中来用了虎狼之药,虽伤了身子,却也勘勘压制住幻象。

如今虽是消瘦,竟也慢慢恢复了些许精神。

大病一场后,肃亲王越发没了耐性,当即揉着太阳穴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前头的病虽好得差不多,可到底用药太过刚猛,他又添了一个头疼的症候,随便一点动静,脑仁儿就突突的。

付文山忙将声音放得又轻又柔,“王爷,咱们的几个铺子被人盯上了。”

肃亲王懒得睁眼,“哪几个?”

他的产业太多,有先帝赏的,自己置办的,儿女和下头的官员孝敬的……不然,还真以为要靠那点亲王俸禄养活一大家子人吗?

付文山低声数了几个,还没数完,就见肃亲王猛地张开眼睛,眼底猛地喷出怒火,“谁这么大的胆子!”

付文山说的那几个铺子,有酒楼,有饭庄,还有青楼和古玩铺子,明面上做的是寻常生意,实则多的见不得人的买卖。

譬如那古玩铺子,所谓古玩,也不过人定的,有人随便拿点狗爬字来,掌柜的硬说是绝世佳作,非要以两万两银子收购,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么一来一去,许多赃款就此洗白了。

自从先帝驾崩,肃亲王也着实命下头的人谨慎,一应假账都做得完美,怎么可能被盯上?

付文山凑近了,“下官留心观察几天,似乎是小侯爷动的手。”

京中能被所有人称一句小侯爷,还没人问是哪位的,也只有一个谢钰。

肃亲王抬脚就把矮几踢飞,咬牙切齿道:“跟他爹一样,吃饱了撑的!”

“王爷息怒!”付文山忙道,“下官倒觉得,此番王爷可能是被人牵累了,那小侯爷查得更多的却是田家的产业。听说前儿田家长子名下的两家铺子就因为少缴八两半税银给封了。”

八两半……

肃亲王差点给气笑了。

还真是肥瘦不嫌啊!

田家的人假账都做了,行贿也行了,就差这八两半?

不过是想找个名头罢了!

肃亲王自己气了一回,稍微冷静下来一想,自己还真有可能遭了无妄之灾。

那几家铺子大多与田家有些往来。

但在他看来,姓谢的爷俩都不是什么好货。

今儿扳倒田嵩,保不齐明儿就是自己!

肃亲王的脑仁儿又突突跳着疼起来。

他紧咬牙关,狠狠揉了几下,“本王这病来得蹊跷,天下哪儿那么多偶然,你们不可大意,继续盯着,当断则断。”

他不信就这么巧。

之前他才跟田嵩一起病了,后头的产业又一起被盯上。

不过,谢钰那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谁授意他这么做的?

是皇位上的家伙?

肃亲王略多想了一会儿,脑袋就疼得要裂开似的,只好暂时搁置。

付文山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心里也有些怕。

这些年,王爷暴躁易怒,越发像先帝了。

“那田家那边……”他斟酌着问。

肃亲王又闭了眼,“田家的人求到你头上了?”

田嵩倒了,田家的天也就塌了,光靠那几个崽子,只怕东山再起无望。

那么剩下能指望的,也不过黄白之物。

自然舍不得。

“没用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肃亲王没好气道。

付文山早就猜到是这样,只是隐隐还有些担心,“那万一他们拼着鱼死网破……”

“疯子的话能信么?!”肃亲王低吼道,双眼赤红,“你打发人告诉他们,若想鱼死网破,且让他们掂量掂量,是本王的网结实,还是鱼命长!”

田家这些年也算威风得够了,莫说京城开封这一支,地方上也有田家子弟任职,还有祖籍……

若他们向整个田家都下去团圆,也没什么!

顿了顿,肃亲王又道:“你当面去问田嵩,要不要他那小儿子活!”

平心而论,田斌的资质和心性莫说田家,便是放眼整个开封的二代之中,也是上数的了。

奈何天公不作美,他生的不是时候,还没步入朝堂呢,田家就倒了。

所以说,一个人到底能不能飞黄腾达,时也,命也。

付文山悚然一惊,忙低声应了。

肃亲王自己缓了会儿,又道:“还有,谢钰那小子不可能忽然知道田家的产业,你去查,看到底是谁在替他做脏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