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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冰的目标是城北皇陵。

既然无人提及先帝,那么她就做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让大家不得不提!

大禄建国至今历经三帝,皆葬于京城北郊的皇陵,先帝晚年极度膨胀,竟不顾规制,暗中命肃亲王为自己单独修建帝庙,十分恢弘,极尽奢靡。

马冰的目标就是帝庙。

当初她相对先帝墓下手,奈何暗中考察几次之后发现难度太高,她一个人做不来。

皇陵陪葬众多,难免招盗墓贼惦记,是有专门的守陵衙门的。

守陵将士每日严密巡视不说,那陵墓外层均以巨石搭建而成,又浇筑米浆等混合而成的三合土,坚硬无比,铁锨卯足了劲儿轮上去,也只能留下一点浅浅的白印子。

单靠她积攒的这点火药,连外皮都破不开。

要想撬动整座帝陵,至少需要一支上千人的军队。

她没有。

但帝庙就不同了。

庙宇本身虽精巧无比,但内部除了先帝灵位和几样衣冠之外,并无太多珍宝。

谁也偷不走整座庙,故而守卫并不严密。

另外,帝庙除逢年过节和每年先帝忌日并不开启,只早晚有宫女太监打扫上香,平时几乎没有人来。

马冰有充足的时间去做点坏事。

要去帝庙,就要先绕过皇陵,马冰在距离皇陵大约两三里地时就下了马。

她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大黑马的头颈,额头抵在它身上,看着大眼睛里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心情复杂。

“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相伴这么多年,到底是我先舍了你。”

大黑马察觉到主人不寻常的情绪,显得有些烦躁,一个劲儿的打响鼻,又去撕扯她的衣摆。

马冰狠狠揉了揉它的脑袋,最后一次捧着黄豆喂。

大黑马却一口不吃。

马冰叹了口气,“太有灵性也不是好事……”

她把黄豆洒在地上,解开大黑马的鞍子脚蹬甩在一边,扭头就走,“你自由了!”

可没走几步,衣摆就被咬住,大黑马使劲儿将她往回拖。

一人一马角力片刻,马冰一咬牙,抽出软剑斩断衣摆,指着它骂道:“我不要你了,没听见吗?!滚吧!”

她第一次这样骂它。

大黑马嘴里衔着半截碎布,大眼睛眨了几下,竟滚出泪来。

马冰心一软,眼圈瞬间就红了。

人说畜生不懂事,实在是假话。

朝夕相处,它们比谁都懂。

大黑马又试探着往前挪了两步,被马冰喝住。

可她一走,它又跟着。

马冰一狠心,抬手往它身上轻轻刺了一剑,细小的血珠立刻涌出来。

“再跟,我就杀了你!”

这点伤口不算什么,要不了几天就自愈了。

跑出去老远了,还能听见它徘徊在原地的哀鸣。

马冰不敢回头,脚下也不敢停,用力抹了把脸,再次加快了脚步。

正如她所料,绕过皇陵后,守卫立刻松懈许多。

她在外面埋伏一阵,等洒扫上香的宫女太监离开,就立刻翻墙进去。

恐怕没人料到竟有人会冒死潜入空荡荡的帝庙。

马冰快手快脚摸进正殿,转身关了门,仔细检查角落,确认没有外人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着那高高的案子上供奉的灵位,冷笑一声,掏出软剑,抬手劈成两半。

“你作恶多端,有什么资格享受世人香火供奉!”

劈完灵位,马冰顿觉神清气爽,多年来堵着的一口郁气都散了大半。

她四处看了看,最终将视线锁定在高高的大梁上。

据说这里的大梁都是从千里迢迢的云南深山中运来的百年古木,为了运送木材,肃亲王还命人特别开凿运河,耗费白银数百万两,也不知累死多少民夫!

整座帝庙修建得极为考究,也很牢固,马冰的火药有限,炸别的地方未必能伤筋动骨。

倒是这几根大梁,只要断裂,必然塌陷!

主意已定,她立刻解下背着的大包袱,现场将昨夜研磨好的木炭粉混入硫磺和硝石粉末中,又分成小包扎结实。

早年她试验过,扎得越紧包得越厚,稍后威力就越大。

虽说照以前探查和打听的来看,中间应该不会有人来,但凡事就怕万一。

机会只有一次,她必须尽快。

捆好火药后,马冰遗憾地叹了口气,还是少。

要是时间足够,炸药足够,整座帝庙都给他掀翻了!

这样才解恨。

几根主梁以整根原木制成,很长,马冰想了又想,决定临时改变计划:

她要把所有的火药都集中在两处交汇点上,直接打断承接的主结构。

如果顺利的话,起码能掀翻正殿的房顶,再塌半边!

忙活起来,不觉时光飞逝。

那边方保交班回了衙门,准备回房换衣裳时瞧见元培和霍平在演武场比划,就过去说话。

三人聊了会儿,方保顺口问道:“对了,今儿怎么没瞧见谢大人。”

元培笑道:“大人休息呢……”

话一出口,他却觉得不大对劲。

元培猛地扭头问霍平,“大人睡了多久了?”

霍平也觉出点儿什么来,“得一个多时辰了吧?”

谢钰向来克制,除非生病,从没在白天休息过。哪怕午睡,也是雷打不动的两刻钟而已。

可今天呢?

距离马冰说他在休息,已经过去大半天了,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顾不上回答方保,拔腿就朝谢钰的院子跑。

冲进去一看,谢钰竟还躺在梅花树下,一动不动。

“大人!”

元培的心都快吓飞了,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试探鼻息。

活着!

也没发烧。

“大人?”霍平又叫了声。

谢钰没反应。

这不对劲。

他们破门而入,又这么大声说话,就算谢钰病了,也不可能听不见。

“我去喊大夫!”

元培又掉头冲出去,脚下生风跑去药园,出诊归来的王衡还像以前那样躺在大摇椅上。

见他来,王衡以为是来找马冰的,便道:“丫头出门还没回来呢。”

元培顾不上解释,上去抓住他就跑,“王爷爷,救命的!”

可跑出去几步,他又想起来一件事,“二两不在?”

王衡跑得气喘吁吁,“早上找子质吃饭后我就没见她了。”

元培一怔。

这么巧?

不对,不是巧合!

那边方保见元培和霍平神色不对,也跟过来看究竟,抬头就见元培拖着王衡跑得脚下生风,不禁满头雾水,“今儿都怎么了?出城的出城,乱阵脚的乱阵脚……”

“谁出城?!”元培让王衡赶紧去谢钰的院子,自己直觉有问题,停下问道。

“就马姑娘啊,”方保疑惑道,“她一早就骑马出城,怎么,你们不知道?”

在他印象中,马冰与谢钰一伙走得极近,看她包袱款款的样子,分明要出远门,怎么可能不告诉谢钰和元培他们呢?

二两出城了,她出城去做什么?

元培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都想不明白。

王衡去给把脉,“呼吸匀称,脉象平和,应该是吃了凝神安眠的药,很对症,应该是那丫头的手笔。他近来身子有些亏损,正该吃了药好好休息几日。”

霍平看向慢一步进门的元培,“要不要把大人叫醒?”

太奇怪了,今天的事情太奇怪了。

大人需要调理,马姑娘开药也应该,但照她的脾性,必然会守在身边,怎么忽然出门?

而且既然要睡,何不夜间睡前服用,岂不更好?

元培略一迟疑,问王衡,“依您来看,大人还有多久才会醒?”

“少说还得一个来时辰吧。”王衡道。

一个多时辰……

元培和霍平对视一眼,“烦您尽快叫醒大人。”

他们有不好的预感。

二两懂医术,既然挑这时候下了这样的药,肯定是去做什么大人知道后必然阻拦的事,若真等到大人自然醒,只怕要抱憾终生。

帝庙。

正殿很高,单凭拳脚功夫根本上不去。

马冰将分装好的炸药背在身上,扯下殿内帷帐,用旁边水缸里的水打湿了拧成一股粗绳,绕过柱子,双手分别扯着两端,一点点往上爬。

这个法子还是她在民间行走时,看某地的孩童上树摘果子学到的。

打湿后的布绳粗糙而滞涩,能给她提供足够的支撑。

只不过马冰第一次用这个方法,爬的还是光滑无比的大殿柱子,难免有点慢。

开封府。

再三确认后,王衡回去去了针囊,在谢钰的几个穴道上刺了几下。

“太早了,药效没过,强行唤醒会有些不适,”他说,“手脚酸软,头晕脑胀都是正常的。”

他完全看不懂现在的情况了。

早起那丫头确实有些不对劲,莫非出事了?

很快,谢钰便悠悠转醒,张口第一句就是“铮铮”。

众人不解,铮铮是谁?

他眼睛还没睁开就强撑着往上起,不等王衡开口,眉头紧皱,一扭头,吐了出来。

“看吧。”王衡叹了口气,倒了清水给他漱口,又取出一枚丸药,“压在舌头底下,你先不要急着动,定一定神,不然还吐。”

谢钰还想下地,奈何双腿无力,又被负责按了回去,只好依言行事。

他含着丸药定了定神,感觉到力气恢复一点了,这才问:“我睡了多久?”

元培老实道:“差不多一个半时辰。”

谢钰一听,立刻挣扎着站起来,“铮铮呢?”

“铮铮?”元培愣了下,试探着问,“二两吗?她从这里离开后就出城了。”

除了马冰,他实在想不出谢钰还会这么急着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