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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余渝把他拉起来,“我不该那么冒失的。”

又酸又涩又咸,这是他周身弥漫的情绪的味道。

这人在自责。

廖初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你不用觉得抱歉,要想滑雪就要摔跤。”

几乎没人能在不摔跤的情况下学好滑雪。

余渝能看到自己头发和帽子上沾的雪片哗啦啦掉,“可是……”

大手的温度透过头皮一层层传进来,很舒服,带着安抚的味道。

廖初的手顺着他的后脑勺往下移动,最后停在后颈处,不轻不重地捏了把。

余渝终于回神,猛地抖了下。

一抬头,正对上廖初带着笑意的眼睛。

“合格的教练是不会让学员受伤的。”

山上的风很大,呼啸着刮过耳边,把这句话吹成支离破碎的片段。

他的头发也乱了,沾了雪,似乎有点狼狈。

但反而凸显出一点野性,冷冽的,尖锐的,好像他就该是这个样子。

或许有的人就是特别适合下雪天。

余渝默默地想。

雪片沾到脸颊,很快,融化成冰水,顺着鬓角往下滴。

余渝刚要伸手替廖初擦擦脸上的雪水,柳溪一家三口却连滚带爬从远处赶过来。

“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余渝猛地缩回手来,习惯性往上起。

然而,他显然忘了自己脚底下还踩着滑雪板,下一刻,整个人都被拽回来,当众行了个跪拜大礼。

柳溪一家:“……”

廖初:“……”

现场有一瞬间死一般的安静。

谁也不好意思率先开口。

几分钟后,那一坨名为余老师的物体轻轻动了下。

廖初解开滑板,忍笑过去,把人拔出来,“怎么样?”

余渝低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四周耷拉下来,看不见表情。

他吸吸鼻子,推开廖初的手,又蹲下去,把卡在滑板上的两只鞋子掰下来,然后一点点的,抱着头把脸埋进膝盖里,将自己缩成一颗球。

嘤嘤!

丢脸死了!

我不要活啦!

果果拉拉廖初的袖子,“鱼鱼老师怎么啦?”

摔倒了没关系呀。

廖初道:“害羞啦。”

果果吭哧吭哧蹭过去,像平时舅舅安慰自己一样,用带着棉手套的小手吧嗒吧嗒拍他的肩膀,“鱼鱼老师,不要哭啦!”

被小朋友安慰的余渝越发觉得丢脸。

他扭了扭,从膝盖缝里发出几乎微弱到听不见的声音,“我才没有哭……”

只是想死而已。

社死了!

自闭了!

谁劝都不好使了!

果果哦了声,“那不要难过啦,果果也摔跤呀,我们再一起去玩,好不好?”

唉,鱼鱼老师真是个让人费心的孩子哎!

廖初冲柳溪一家使了个眼色。

柳溪和霍女士了然,一把拉住还要上前询问关怀的女儿,直接扛着她跑了。

像这种社死瞬间,需要的根本就不是安慰呀!

就当我们没来过好了!

等柳溪一家离开,廖初就在余渝旁边蹲下,“走吧。”

余渝不起来,闷声闷气道:“不走了。”

把我挖个坑埋了吧!

廖初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滑雪服发出细细的摩擦声。

然后笑声越来越大,就被余渝听见了。

他在胳膊缝里歪过脑袋,愤愤道:“不许笑!”

这人还有没有同情心了?

廖初努力收敛,可肩膀还是一抖一抖的。

他自己笑了半天,也怕对方恼羞成怒,勉强收住后,习惯性要去捏余渝的脖子。

谁知余渝早有准备,立刻腾出一只手捂住,警惕道:“不许捏!”

廖初有点遗憾地收回手。

他撸开袖子,看了看腕上的运动手表,已经玩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了。

“上去休息下,吃点东西。”

见余渝还是磨磨蹭蹭不想动,他一边的眉毛高高扬起,作势伸出手,“那我把你抗上去?”

余渝蹭的站起来了。

廖初这才发现他一张脸臊得通红,眼睛也水汪汪的。

就很想撸,他默默地想。

他替余渝拍了拍身上的雪,“摔一跤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想了下,又说了句以前的流行语:“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大家都很忙,不管什么事都不会记太久,过两天就忘了。

余渝好像有点被安慰道,但还是小声哔哔,“我都这么大人了,还摔跤……”

我不要面子的吗?

廖初顺口道:“当初我练滑雪的时候……”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余渝来了好奇心,又升起一点期待,“也摔得这么惨吗?”

然而廖初诚实地摇头,“自学的,没怎么摔就会了。”

余渝:“……”

几秒种后,他弯下腰,飞快地捏了几个雪球,劈头盖脸朝他砸去!

可恶!

又被你装到了!

通往餐厅的路上有不少商店,大家一边走一边逛,倒也不觉得累。

半路碰见先行一步的柳溪一家,两口子正带着倩倩抓娃娃。

果果颠儿颠儿跑过去,看清娃娃机里的娃娃后,“哇!好可爱!”

余渝紧随其后,“哇,真的好可爱!”

是八瓣雪花造型的抱枕玩偶,有雪蓝色和纯白两种颜色,边缘用银线勾边,正中绣出眼睛和嘴巴。

既写实又可爱,而且看上去质量也很好。

廖初看了眼抓娃娃机旁边的简介:

是这家滑雪场请人设计的吉祥物。

还挺有生意头脑的。

两块钱一个币。

柳溪他们手边摆着的小框里盛满了游戏币,也不知抓了多少了,但战绩依旧是零。

余渝已经带着果果买游戏币去了。

两人全神贯注玩了许久,结果……

好难啊!

真的好难!

爪子的抓力是够的,就是那个雪花抱枕太大了,抓一下就很容易掉下来。

很快,两家各五十个币就花光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发出一声长叹。

倩倩抱着柳溪的胳膊晃,“爸爸,你再试一试嘛!”

柳溪按着她的脑瓜子摇了摇,沉痛道:“闺女,今天老爸给你上一课,人生,有时候就要学会果断放弃。”

霍女士皱眉,走到一边问工作人员,“你们这个概率是不是设定的有问题?”

工作人员惊恐地睁大眼睛,“真的不是的,其实这个只要掌握正确方法,还是可以抓上来的,就会很实惠。”

说着,他就打开旁边的纪念册,里面果然有好多人抓成功后的拍照留念。

就连日期都清清楚楚。

有人还一口气抓了好几只呢!

工作人员诚恳地看着霍女士。

真的只是你们太菜了啊!

另一位工作人员也是看不下去了,主动上前道:“前面有家专门售卖纪念品的商店,如果几位实在喜欢的话,也可以直接去那边购买的。”

这款纪念抱枕售价185,这几位再这么下去,真的不如直接买合算了。

谁知一群人齐齐摇头。

要的就是这个刺激啊。

直接去买的话,还有什么乐趣!

反正他们现在也不走,再……挣扎下!

廖初低头看果果,“还要不要再玩一下?”

已经掰着手指算了大半天的小姑娘摇头,“不要啦……”

呜呜,好多钱!

余渝隔着玻璃窗摸了又摸,十分舍不得。

明天临走之前他还要试一次!

廖初看看他和果果,又看了一眼抓娃娃机,没说话,跟着大家一起走了。

餐厅建在半山腰风景最好的地方,营业区的一整面都是玻璃墙,毫不费力就能一览茫茫雪山风光。

等着上菜的过程中,柳溪还给大家录像摄影,忙得不可开交。

他自己也照,先是全家福,又是跟妻子的情侣照。

廖初就帮他们拍。

拍完之后,就听柳溪问:“哎,你要不要跟余老师也来一张?”

廖初一怔,下意识看向余渝。

后者的眼睫抖了下,“好啊。”

两人背靠着玻璃墙,身后就是茫茫雪山,黑色冷硬的山脊透出来,似要刺破天地。

狂乱的北风无声刮过,仿佛那辽阔世界只剩他们自己。

柳溪对着镜头摆弄一会儿,无奈道:“哎呀,白瞎了你们两张帅脸,跟个标本儿似的,灵活点、亲密点……”

这僵硬的,搞得跟逼良为娼似的。

不是关系挺好的朋友吗?

窗边的两人好像都愣了下。

廖初正天人交战时,一条手臂就绕了过来。

廖初一怔,下意识望过去。

就见余渝神态自若的揽着他的肩膀,冲着镜头比v。

“哎不错啊!”

兼职摄影师的柳溪迅速按下快门。

余渝似有所感,也转过脸来看他,眉眼弯弯。

阳光从背后照过来,廖初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自己。

或许,他心中所思所想并非无人知晓。

不多时,饭菜上齐,原本欢欢喜喜的几人吃了几口,就陷入沉默。

食材倒是挺新鲜,奈何大厨手艺有限,还非要折腾什么创新菜,令人胃口全无。

累了大半天的,这不糟蹋人吗?

已经被廖记餐馆养刁的余渝沉默着,将视线投向真?大厨。

紧接着,类似的视线又有了第二道,第三道……

廖初沉默着放下筷子,对不远处的服务生招了招手。

“先生,请有什么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