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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真想有这么一个好看又有本事的弟弟呢。

王掌柜顺着点头,抄手砸吧着嘴儿笑道:“她说的可没错,如今就在我店里帮工呢,拿一手厨艺硬是要的。她烤得小鱼干也是一绝,酥酥脆脆,又咸又香,用来下酒最好不过。

并非我夸口,就那小鱼干,大城的厨子也未必做得出那等滋味儿。

廖少侠,你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总要吃点酒吧?那可真得去尝一尝。”

大半天了,廖雁只吃了两只烤得半生不熟的野兔,偏那野兔又无甚油水,柴的犹如老牛皮,此时日上三竿,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这会儿听他们这么一说,顿觉涎水直流。

其实他以前也是这么饥一顿饱一顿过的,以前没觉着怎么着,现在这副被迅速养刁钻了的胃口却开始委屈了。

一听王掌柜又夸自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廖雁顿觉十分受用,本能地挺胸抬头,骄傲道:“那是自然,我酒量好得很!关外的烈酒白刀子,我一口气能吃一斤!”

王掌柜和翠红都非常捧场地鼓掌,又吹嘘自家酿的高粱酒如何如何香醇……

稍后方知县重新升堂,开口就问他们商议的如何了。

孟阳和白星在后面吃了茶,用了一大盘酥皮牛乳豆沙馅儿点心,撑得直打嗝。不得不说,县衙的点心确实比外面精致许多,不过白星还是觉得孟阳做的点心最好吃,哪怕只是一个圆溜溜的实心奶香饽饽。

两人各怀心思,结果出来一看,廖雁竟然也在,都是欢喜不已。

“雁雁!”孟阳的脚尖飞快的挪了几下,斜着蹭到他身边,小声道,“等会儿咱们一起回去吧!我炖了板栗烧鸡呢,可香啦!”

小伙伴三缺一,搞得他们两个吃饭都不香了,那一大锅板栗烧鸡都没怎么动呢。

廖雁用力翻了个白眼,只是抱着胳膊去看房梁,竟直接无视他。

孟阳很是无措的看向白星,显然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怎么惹到这位小伙伴了。

白星倒是知道,可是这种事情不好说。

她和孟阳一左一右夹住廖雁,想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挺好吃的。”

何止好吃,现在回忆起来,简直是太好吃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给廖雁勾起来好大一股无名火:

好啊,老子在外面风餐露宿,你们却舒舒服服躲在家里吃烧鸡?

他咬牙切齿道:“告诉你们,比你们有眼光的人有的是,老子抢手的很!”

他朝王掌柜抬了抬下巴,带着几分炫耀的说:“看见了吗?老子是他们的恩人,死活非要拉老子去吃酒席,不去还不行!”

气死你们!

孟阳眨了眨眼,忽然欢喜起来:“雁雁,不是,廖雁,你不走了呀?”

廖雁大怒,“这桃花镇是你家开的么,凭什么赶老子走?你让老子走,老子还偏就不走了!”

他一口一个老子,说的孟阳简直要不认识这两个字了。

可无论如何,小伙伴忽然又决定不走了,这实在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孟阳那颗凉飕飕的心,此时又悄然温暖起来。

另一边,王掌柜等人也非常“融洽”的达成了一致,方县令一看后来出来的白星竟然也是一副江湖人习气,本就大了一圈的脑袋,更是大上加大,直接就把所有的小心思压回去,非常干脆利落的给批了休书。

自此,名山县,甚至可能是本朝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妻子休了丈夫的文书正式出炉。

按下手印的瞬间,韩青眼前一黑,摇摇欲坠,简直恨不得就此昏死过去。

有了这一纸文书,他和家人的所作所为就被彻底钉死,活脱脱一个大把柄落在翠红手里,日后想再搞点什么小动作都难。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早知如此,就不该纵容父母做下此等错事。

可事到如今,后悔有用吗?

几家欢喜几家愁,事情彻底了结之后,翠红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真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挨着谢过,又说要掏私房银子给大家置办一大桌酒席。

“要过年了,只当去去霉气吧!”

说的众人都笑起来。

县城乃一县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其繁华程度自然不是小小桃花镇所能比拟的,此时正值年根底下,更是比平时热闹十倍,沿街小贩们叫卖声不绝于耳,街上挤满了喜气洋洋采购年货的百姓,看的人心痒难耐。

王掌柜就道:“咱们难得进城一趟,倒也不急着回去,索性就在这里用过午饭,略逛一回再启程不迟。”

众人都说好,便一起往街上走去。

王掌柜有心让廖雁和两个小伙伴重归于好,自然带着伙计和翠红走在前面,后头三个小的,不知不觉就又落了一堆。

廖雁还在生闷气,也不主动说话。

白星本来话就不多,一般别人不开口,她就保持沉默,这会儿也不例外。

孟阳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急得直挠头。

哪怕到了现在,他还不清楚廖雁究竟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人的脸色,“那个,如果你们再想去闯荡江湖的话,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啊?”

此言一出,正闹别扭的廖雁和白星齐齐看来,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孟阳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抓着自己的手指头结结巴巴道:“我,我真的没有逼你们留下陪我的意思,就是,就是如果你们不讨厌我的话,我愿意陪你们闯江湖的!”

就在刚才,他突然想明白了,如果星星和雁雁不能留下的话,那自己陪他们出去不就行了吗?

反正他也一直想出去见见世面的,大家一起做伴不是更好吗?

可能是今天的日头太好了吧,在满怀忐忑等待答案的过程中,他硬是被晒出一脑门子汗,掌心也黏腻腻的。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好像随时都能从嗓子眼里飞出来。

廖雁沉默片刻,又忍不住出言挤兑,“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出去了能干嘛呀?我们可都是刀光剑影里走过来的,难不成还让我们保护你吗?想的倒挺美!”

真以为江湖是那么好闯荡的吗?可不要小看了江湖客!

“不不不,我不用你们保护的,”孟阳忙道,恨不得立刻写个保证书,“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真的!”

许多年前,他也是孤身一人从京城辗转流落到桃花镇。彼时年幼,无依无靠,谁都能上来欺负一下,中间经历过的艰难困苦难以估量,甚至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可曾经的小少爷不也是一点一点适应了吗?

所以哪怕日后再去闯荡江湖,他也一定可以的!

廖雁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显然是不信的。

读书人的嘴最会骗人了,他才不要相信。

孟阳抿了抿嘴,又下意识看向白星。

白星犹豫了下,到底还是说了实话,“江湖险恶……”

桃花镇真的是个好地方,那里的人也都是好人,如果可以的话,即便自己不能,她也希望孟阳能在那里过完平淡却安详的一生。

“我觉得自己多少也会有点用的,”此时的孟阳就像一个唯恐被抛弃的孩子,拼命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我会配一点药,也知道许多暗器的图纸,我今天回家就去做,一定可以保护自己的,你们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说到最后,他甚至隐隐带了点哭腔,两只眼圈也微微泛红,就这么眼巴巴看着廖雁和白星,似乎只要他们说一个不字,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样。

在过去短暂的人生中,他经历了太多常人难以想象的生离死别,而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的朋友,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他不想再回到原来一个人的时候,每天对着空荡荡的房子自言自语,跟鸡鸭甚至是蚂蚁说话。

那样的感觉实在太可怕太漫长太折磨,只是这么一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廖雁忽然气闷,有点想骂人,但却找不到对象,索性扭来脸不去看他。

“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要哭鼻子,你羞不羞啊?”

孟阳赶紧吸了吸鼻子,倔强道:“我才没有要哭,是太阳刺痛了眼睛!”

“你就是要哭。”

“我没有!”

白星忽然觉得两个人的幼稚程度不相上下。

她叹了口气,“我会保护你的。”

多年来,她漫无目的地漂泊江湖,外人看着轰轰烈烈,自己却总是茫然,不知究竟为何而活。

如今给自己找了一个目标,至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宛如行尸走肉了吧?

孟阳愣了下,旋即被巨大的喜悦席卷,“星星?!”

廖雁忽然又开始暴躁,“你们又要偷偷瞒着我去干什么?”

白星没好气道:“就是要瞒着你出去玩啊!”

廖雁哇哇大叫,“气死我啦,我不许!”

“你不许我们也去。”白星哼了声。

廖雁一张脸绷得死紧,气得说不出话来。

孟阳第一次见他们吵得这么厉害,不由一阵心惊胆战,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说:“那个,雁雁,你也一起来嘛。”

“老子杀了你啊,”廖雁蹭的拔出刀来,恶狠狠道,“都怪你!你们读书人都是狐狸精变的,惯会蛊惑人心,星星才来了几天,魂儿都要被你勾走了!”

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闯荡江湖,那不是作死吗?

孟阳被他骂得直缩脖子,可听到什么“星星的魂都被你勾走了”之类的话,却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根。

他本能地抬起眼,紧张又期待地偷瞟了白星一下,谁知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眼底满是坦荡。

很神奇的,他那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漂泊已久的心,好像忽然就获得了宁静。

他喜欢星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