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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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他又恨声道:“神仙粉,神仙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躲都来不及,偏这些人上赶着抢来吃,真想两腿儿一蹬做神仙去?”
庞牧忍不住帮忙分辨道:“唉,读书人嘛,性子难免纯良些,大约他们也没想到人心会坏到如此境地。”
“是啊,他们想不到,”廖无言余怒未消道,“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晏骄也道:“吃一堑长一智,经此一役,想必他们日后也会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再不会叫先生失望了。”
廖无言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闻言啼笑皆非道:“什么叫我失望?我又不是他们的亲爹亲娘,管的这样宽!”
晏骄和庞牧嘴上就是是是的应和,私底下又忍不住偷偷交换眼神:您老若不是失望,却又为何在这里急的跳脚?真是个嘴硬心软的。
“你们两个又在我眼前捣什么鬼!”廖无言一看这俩人眉来眼去的,直接就给气笑了,“有话就说!”
“没有!”晏骄和庞牧熟练地抬头,异口同声道,否认的别提多坚决了。
廖无言气结,才要开口,外头就有人通报,说冯大夫给气着了。
庞牧对冯大夫十分敬重,闻言忙叫人请进来。
冯大夫确实给气着了,而且惹他生气的正是前几天还半死不活的卫蓝。
“老夫眼见着是老了,说的话也没人听,”冯大夫气鼓鼓的拍着桌子道,“那小子好容易捡回一条命,不说好生休养个一年半载的,今儿才醒了,竟偷偷叫那傻大个儿去找了书来读!”
庞牧三人面面相觑,才要细细询问,却见冯大夫再次拍案而起,这次直接开骂了,“读读读,读个屁!”
三人:“……”
这就不大好接话了。
冯大夫将桌上茶水一饮而尽,等了半天,发现竟无一人说话,不由越发气恼,“你们怎么看?”
晏骄刷的看向庞牧:大人,能者多劳!
廖无言刷的看向庞牧:大人,居高位者合该迎难而上!
庞牧:“……”
备受期待的庞大人憋了半天,这才讪笑道:“那什么,冯大夫,这人各有志”
话音未落,冯大夫拂袖而起,怒道:“我就知道跟你们这些蠢蛋说不通!”
说罢,拂袖而去。
仨蠢蛋:“……”
说不通,您倒是打从一开始就别说啊!
不过听冯大夫说起卫蓝偷偷看书的事儿,大家都觉得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有心过问吧,却又怕勾起他的伤心事。
但冯大夫的担心不无道理,卫蓝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要是不注意休息恐怕落下病根。
晏骄想了下,说:“正好我今儿打算做点滋补的,大家忙了这么久也都累了,晚上我亲自送过去,看能不能借着送饭瞧瞧他的意思。”
庞牧点点头,“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又要辛苦你了。”
“我有什么辛苦的?”晏骄失笑,“这回统共才验了一具尸,我跟郭仵作俩人都有些不够分的。”
庞牧和廖无言:“……”
还不够分的……
晏骄是实话实说,压根儿没想过这话落到旁人耳朵里会何等惊悚,只是欢欢喜喜的去了小厨房。
方圆县衙里别的好东西没有,大概是长年累月的腌制酸萝卜,那小菜儿倒是一绝。
临走前,晏骄特意高价跟那头买了一大罐子,如今正好用上。
单纯炖鸡鸭不免有些腥腻,尤其衙门里众人都是北方人,越发不耐。可若是加上酸萝卜,汤汁瞬间清爽了。只是这汤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正好中午炖上,晚上吃。
里头再加一点红枣、枸杞之类益气补血养身的材料,将汤上浮油撇的干干净净,最后熬到汤汁泛白,哪怕只用这个汤泡饭呢,都能美美的吃上两大碗了。
前段时间她还用豆腐干炸了油豆腐泡,将那加了葱姜蒜蓉的肉馅儿塞进去,用高汤煮到收汁,荤素结合,肥而不腻。
剁肉馅儿的时候,阿苗又听见动静过来帮忙,见她要做饭便主动道:“厨房里有莲藕呢,听说是好不容易留到现在的,倒也还算新鲜,粉糯清甜。赵婶子买多了,一时用不完,若是放到明儿,只怕有些老了呢,姑娘不要一些么?”
“那敢情好,”晏骄笑道,“你自己去墙角钱罐子里抓钱去,帮我将赵婶子用不完的都拿来吧。”
阿苗知道她账面上走的干干净净,也不推辞,笑嘻嘻去数了一大把铜钱出来,“赵婶子生怕浪费了,发狠炖了一大锅,统共也没剩下两斤,这几十个钱尽够了。”
不多时,小丫头果然抱着一大截莲藕过来,又主动帮忙洗干净。
“姑娘,是切片还是剁块?”
晏骄看了看房梁上挂着的一块肥嫩好排骨,笑道:“剁大块。”
粉糯的莲藕块跟排骨一并红烧,细腻绵软,冬日最好吃不过。
若是没有莲藕,用点芋头也是很好的。
在方圆县衙一连吃了足足六天酸萝卜,晏骄等人都熬得不行,只觉得自己都快成一根萝卜了。如今好容易解脱出来,可不得好生补补?
酸萝卜老鸭汤,油豆腐酿肉,莲藕烧排骨,三样菜都是有荤有素,晏骄又是个实在人,分量十足,众人都吃的舔嘴抹舌,大呼过瘾。
晏骄将每样菜都盛了一些,端去给卫蓝,大河过来开门,一闻见味道就嘶溜口水,只是不敢动筷子。
“蓝蓝说,不能白拿白吃人家的东西。”
晏骄笑道:“我正有事儿要求你哩,我那头用水用柴火极多,偏大家伙儿都忙,我自己又做不来,你若是有空,赶明儿帮我挑水劈柴可好?”
大河听得满面红光,将胸膛拍的啪啪响,“我会做!我做的可好,他们都比不过我!”
说着,又转过头去,对卫蓝大声道:“蓝蓝,我干活养你!这菜好香,你多多的吃,就好得快!”
卫蓝闻言叹了口气,拄着拐杖慢慢挪到门前,到底没拒绝这份好意,“多谢姑娘了,只是如今我二人身无长物,不知何以为报。”
大河最听不得他叹气,闻言急道:“我,我会干活!”
卫蓝既感动又好笑,“是,大河最能干。”
大河就满足的笑了,又乐颠颠将饭菜端进去。
“卫公子是读书人,大道理不必我讲,”晏骄笑道,“只要人活着,何愁来日没有报答之日?”
卫蓝微怔,沉吟片刻,作了一揖,“姑娘所言甚是,受教了。”
晏骄侧身避了半礼,因闻到空气中隐约有新鲜的墨香,便知道冯大夫所言不虚。
“卫公子还想参加今科县试?”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
卫蓝没想到对方一个照面就识破自己的打算,迟疑片刻,索性也不瞒着。
“此番种种,我只如死过一回,”他慢慢挪到窗边,怔怔望着窗外青松道,“现在回想起来,以往那些怕当真可笑。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考试么?”
“如今我心里便好似憋着一团火,将过去这么多年的不甘统统燃烧殆尽,若不去试一试,当真死不瞑目。”
“左右距离开考还有将近二十日,我心病已去,总能养个七七八八,既如此,何须再空耗一年时光?”
晏骄回去之后就把卫蓝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众人听后俱都感慨万千。
“常言道,不破不立,”庞牧唏嘘不已,“若他果然能重新立起来,好歹不算白遭罪。”
倒是廖无言沉默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找人传话过去,“你且写一篇文章来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