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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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刘氏向丈夫诉说苦楚,陈思茶非但不会温柔安慰,反而总是一味叫她忍让……
儿子的默许对陈氏而言就是变相的鼓励,她开始变本加厉,隔三差五就要站在院子里或是家门口指桑骂槐,口口声声说什么要不孝顺不贤惠,要休妻什么的。
才刚说话的那个年轻媳妇气愤道:“她骂了好几年了哩,亏得她儿媳妇好性儿,若换了我,早过不下去了!”
一个年纪大些的婶子叹道:“你还年轻,娘家又丰厚,不晓得她的难处。她家里早就没了人,屋子也给族人收走了,又带着两个孩子,往哪里走?如何过活?”
说来容易做来难,难不成要带着两个孩子沿街乞讨去?
年轻媳妇张了张嘴,语气不似刚才强硬,可还是忿忿不平的,“依我说,与其一辈子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还不如硬气一回,便是苦些累些,也好过被人拿着当奴才。”
那婶子就摇头,“便是她能干,可孩子怎么办?放到哪里去?难不成东家还专爱挑带累赘的下人?”
“不是说的,”一个面相憨厚的大娘摇头道,“陈氏刻薄的也太过了些,前些年她便咒骂媳妇儿嘴馋,可人家到底是给他家生了个孙女,月子里荤腥捞不着就罢了,想吃个红糖水煮蛋都要被骂。她家里足足养了十多只鸡,每日也能下六七个蛋,难不成还吃不起?”
她也是当婆婆的人,自然知道自古婆媳是天敌,可这人心都是肉长的,陈氏多年来所作所为实在是昧了良心。
一听到鸡蛋,方兴眼睛一亮,觉得有门,“那她孙女平日?”
他还没说完,一群人就都抢着接上了。
“快别提了,前儿我还听见她站在门口骂,说什么矫情浪蹄子,她娘馋死了想吃,她又偏偏浪着不吃……”
方兴追问道:“是鸡蛋吗?”
说话的婶子和另外几个人都点头,“可不就是鸡蛋?那几日她又攒了些鸡蛋去卖,路上碰见我们还说来着,哪里就那么娇气,不过是哄着大夫骗人罢了,再没听说鸡蛋这种好东西还能吃死人的。”
方兴再次跟她们确认,“所以说,陈氏知道小孙女不能吃鸡蛋?”
众人点头,“知道啊,怎么不知道?托她的福,我们也都知道了。”
而与此同时,衙役也在凌乱不堪的陈家餐桌上分辨出了小桃的碗。
那碗里只有一些稀粥,下层沉淀着的一点米粒中赫然混杂着许多被刻意打碎了的鸡蛋残渣。
林平难掩怒意道:“刘氏当时还在厨房收拾,那三个大碗是陈氏老两口和陈思茶的,里头全是稠的,上头还有油花;两个小碗是小杏姐妹俩的,清汤寡水,连米粒都没有几颗!”
方兴也是有闺女的人,看后不觉怒火中烧,低声骂了一句,“以往竟没瞧出他是这样的人!”
闺女不是人么?你就放任老娘在你眼皮子底下这般作践!
如此一来,证据确凿,小桃确实是被人故意加害的。
当时餐桌上有三个人不假,但家中做饭的从来都是刘氏,而盛饭的一直都是陈氏【这是怕媳妇偷着捞稠饭】,她既有动机又有机会,毫无疑问便是最大嫌疑人。
本案案情简单,事实清晰,证据明确,不容狡辩。
庞牧将这个结果告诉了刘氏,后者先哭了一场,可稍后回过神来,却又害怕起来。
“大人,民妇只想和离,这……”
听大人的意思,婆婆竟成了杀人凶手,连丈夫都脱不了干系!岂不是自己将他们送了?可,可她原本只想和离呀。
看着眼前这个满面泪痕,却又止不住开始恐惧的女人,晏骄叹了口气,认认真真的跟她说:“打从你婆婆下手的那一刻起,整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如今她触犯的是律法,而非什么伦理世俗,法不容情,非你之过,即便你闷声不吭,官府也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我们现在只想问你,你还要坚持和离吗?”
因为陈思茶即便与本案有关,顶了天就是个纵容包庇之过,罪不至死。而晏骄见过太多女性临阵反悔的案例,又见刘氏如此震惊,实在不得不提前问一问。
若她现在就怕了,就畏缩了,晏骄只能说一句哀其不幸恨其不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了。
只是两个孩子无辜,当真可惜了。
晏骄的话让刘氏陷入空前挣扎之中,憋得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晏骄等人仿佛能够清晰的看见她心中的天平不断左右倾斜,摇摆不定。
刘氏代表的正是绝大多数最普通的妇女,安守本份,勤劳吃苦,长期忍受着无数本不该有的委屈和痛苦,别人步步紧逼,她们就步步后退,一直到生活将她们逼到绝境,退无可退。
多年来的顺从一朝颠覆,谈何容易?
她死死抓着衣角想了半日,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这些年她们娘仨过的猪狗不如的日子,耳边也不断回荡着婆婆的叫骂,眼前反复闪现的也是丈夫日渐冷漠的神色……
能忍的,她都忍了,能做的也都做了,可最终她得到了什么呢?
她可怜又可爱的女儿还没能见识一下这世上的美好,就已经先承受了这世上最沉重的恶意!
长久以来的彷徨和恐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释然,刘氏眼中含泪,咬牙切齿道:
“是,民妇坚持要和离!”
“民妇要还自己和孩子一个公道,让他们为过去几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