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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白宁见他迟迟不跟上,也不随众人进去,只是立在门口等着,“做什么去了?”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图磬眉梢眼角的冷硬瞬间柔和下来,“无事。”

如今他将为人父,好些原本模糊混沌的东西都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那些曾无比陌生而遥远的情绪如同春日里疯狂生长蔓延的蓉芽嫩草,用力的将他与这纷纷扰扰的尘世拉近了。

两人相携走了几步,图磬忽轻笑一声,低声喃喃,“我竟也管起闲事来。”

“什么?”白宁本能问道。

“没什么,”图磬笑笑,戏谑道,“只是在想,若白夫人今夜又想吃剩菜了可怎么好?”

白宁面上绯红一片,屈肘往他胸腹处捣了一下,“呸!”

——

驿站的主要功能就是缩短距离,只是取直线,根本不管什么风景人文、居住舒适,所以相当一部分的地理位置都很偏僻,就比如眼前这一处。

荒郊野岭本就供应不便,北方冬日又万物萧索,所以哪怕驿站本身修建的不错,实际上也没什么可吃的。

庞牧一行众人身上基本上都带着点儿爵位、官位,驿站的人好像还是头一次一口气接待这么多大人物,难免有点惴惴。可他们费尽心思搜罗半日,端上来的也不过些萝卜白菜之流。

好在这些贵人们并不挑剔,用的竟还是自己随身带的一口古里古怪的大锅,也不知往里头加了什么,不多时,咕嘟冒泡的汤汁里就开始散发出一种神奇的酸辣香气。

众人才要吃饭时,驿站的人过来通报,说刑部尚书邵大人今天早上派人送了书信过来,人还等着呢。

庞牧一听这个名字就条件反射的头疼,犹豫了下才无奈道:“叫进来吧。”

来人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笑眯眯的,庞牧竟还认得他!因为当年邵离渊追着骂的时候,差不多就都是此人随身伺候……

“既然早上就到了,怎么不在我们进门时就过来?”

那人笑道:“大人说了,不是什么大事,不着急,左右算得这两日诸位便会经过此地,就叫小的在此等候。”

说着,又重点看向庞牧,表情诚恳道:“若公爷有什么问候的肺腑之言,正好小人也一并带回去。”

众人哄然发笑,庞牧果断道:“我没有!”

那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大人之前就说公爷瞧着豪放不羁,实则是个面皮儿薄的,必然不愿意承认的。”

众人头一遍还没笑完,又被这话逗得笑了第二回,一个个东倒西歪的。

庞牧充分理解了什么叫百口莫辩,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没好气道:“信留下,人滚蛋,我看了你就烦。”

那人倒也不再气他,麻溜儿走了。

屋内笑声环绕,庞牧木着一张脸拆了信,都做好被刺的准备了,没想到这一回邵老头儿竟难得没有公报私仇。

“笑完了说正事,”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将信纸传阅诸人,又主动替还没轮到的人解释说,“赫特部的人上月月底就到了,每天都递牌子想要求见,但圣人都不曾理会,如今还被晾在驿站里。”

其实先帝在世时,与大禄朝交好诸国都有专属驿馆,但后来战火烧起,先帝一怒之下就给撤了,所以现在但凡外部、边国进京朝贺,也都只能跟大禄官员一样挤在驿站内。

但这里头可操作的空间很大,若是双方关系友好的,不仅可以得到最宽敞舒适的院落,而且能很快得到陛下召见,并顺势入城,更换到另外一些更加体面的住所。但若是关系尴尬的……

图磬哼了声,“晾着吧。”

他们都是跟赫特部的人打过仗的,对那些人自然没有好性儿。

晏骄小声问道:“就是上回咱们坑过的其中之一吗?”

庞牧忍笑点头,“是。他们倒是捏着鼻子认了,听说还临时多追加了不少财物,更准备忍痛割城,可没想到圣人压根儿懒得见,估计这些日子吓都吓死了。”

若圣人痛快接见了,那么这件事就此揭过,偏偏就是这么晾着,天晓得会不会再临时发难?

晏骄唔了声,忽然想起之前他说过的小郡主,又饶有兴致的问道:“我记得以前你们说赫特部是想来和亲的?”

“国都降成部了,和什么亲,”廖无言看完书信,顺手递给图磬,闻言嗤之以鼻道,“说好听点叫上供,不好听的就是献俘吧。”

晏骄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八卦兮兮的追问道:“那小郡主长得好看吗?是要入宫为陛下妃嫔吗?”

“西北蛮荒之地,整日风吹日晒的,能好看到哪儿去?”齐远不屑一顾道。

“妃嫔身份过高,况且圣人也不想要,”庞牧道,“倒是几位皇子都长成了,年岁也与那什么陂刹郡主相仿。”

晏骄:“……”信息量好大,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陛下您不想要还巴巴儿叫人过来,摆明了遛着玩儿么。再说了,您不想要就推给儿子?果然是亲父子!

她又将那奇怪的称呼念了几遍,“破傻郡主?”

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大聪明的亚子啊。

众人都被她诡异的发音逗笑了,齐远笑的尤其欢快。

庞牧哈哈笑了一场,细细跟她掰扯,“你如今也入朝为官,这些事多知道知道没坏处。”、

截至目前为止,圣人膝下满十二岁的皇子一共三位,长子、次子分别为贵妃、皇后所出,身份高贵,风评也不差。而三皇子则是一位家世普通的嫔所生,大约是自知登基无望,娘儿俩过的就很嗨皮。

“他很有点儿不务正业的意思,”说起这位三皇子,庞牧表情十分微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吃喝玩乐件件在行,唯独读书习武没个正行,终日只是开球赛、办宴会,陛下也很头痛。”

不过大约也因为三皇子胆大包天,胡闹惯了,圣人还挺习惯替他收拾烂摊子,两人之间甚至比大皇子和二皇子来的更加亲昵。

晏骄隐约有点明白了,“所以这次要献身的就是三皇子?”

前头两位皇子那样的出身和风评,肯定不可能娶个边陲部落的外族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