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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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骄立刻命宋亮回廖府取自己的勘察箱,顺便通知阿苗,她则带着许倩和小六、小八先行一步。
邵离渊拨了一个差役随宋亮去,命稍后取到箱子随差役去现场,自己则不再多言,直接带着晏骄如旋风一般消失在车队视线中。
晏骄身上穿的是橘红绣金的宫装,披着黑色挂正红里子的貂皮斗篷,此刻骑在马背上,那斗篷便被风吹的鼓起来,上下翻飞,大红与黑色时隐时现不断交织,在这微微有些阴霾的天地间莫名压抑与妖冶。
庞牧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片刻,抬手唤来小四小五,“去悄悄打听一下,看本该来赴宴的人中谁缺席了。”
依照邵离渊的身份和地位,非等闲人绝对请不动他……
死的是陂刹郡主,据说发现时已经被烧成焦尸。
得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晏骄还有点难以置信,脱口而出道:“我前几天还见过她。”
她曾旁观过无数死亡,但前不久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此刻却突然变成一具被烧的通体炭化的尸体,中间所带来的反差和冲击仍让她有片刻呆怔。
“这不是最糟的,”邵离渊神色凝重道,“怕只怕有心人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从宫内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两个捕头:一个是白净瓜子脸,约莫三十五岁上下,另一个麦色国字脸,比前者略小些,不过而立。
听了邵离渊的话,那国字脸的便出言道:“大人是担心三皇子么?”
邵离渊没说话,那瓜子脸先就接道:“今年基本上与大禄有往来的国家都派了使者入京,是大战结束后入京朝贺的使者最多的一年,尤其以赫特为首几个战败边部,与朝廷关系本就微妙。天下皆知他们此番不惜送郡主入京和亲,但我朝态度冷淡也是事实。现在郡主死了,只怕……”
邵离渊这才微微点头。
晏骄瞬间明白了。
这十多年来与大禄有过战乱、纷争或是摩擦的共计七国,战败和主动投降后并入大禄的共有四国,而这四国之中又以赫特为首,遭受打击最大,如今的态度也最诚恳。
那陂刹郡主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进京之后,或者说与陛下、三皇子不欢而散后死了……
晏骄从未像现在这样接近过政治中心,只觉得心跳都加快了,忍不住问道:“大人,外面暂时没有对朝廷不利的谣言传出吧?”
若有人趁势说是朝廷派人干的,后果不堪设想:
当初赫特老国王战败被杀,王后自尽,十七个王子也死的只剩下四个,如今的小郡王还是大禄亲自支持的,可以说整个国家都尽在掌握。现在人家更亲自进京,将出身最高贵的郡主献上,真是不能更诚恳了,可若这般低声下气俯首帖耳都会招来杀身之祸,还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晏骄的话一出口,那两名捕头便齐齐看过来,脸上微微有些诧异。
邵离渊嗯了声,显然挺满意她能跟上大家的思维,又主动指着那瓜子脸白净面皮的介绍说:“这是天字甲号燕樱,那个是地字乙号堂溪。”
说完,又对燕樱和堂溪道:“这是晏骄,本案事关重大,需尔等通力合作,不容有失。”
前段时间刑部又收了一位黄字乙号捕头,如今共有十四位捕头,听起来不少,但无奈天下之大,频频有各类案件发生,往来不便,竟也时常不大够用,基本上很难见到十四个人同时在京城驻扎。
就好比现在,算上晏骄也只有三人在,其余十一人全部被派往各地协助地方官府调查去了。
邵离渊介绍完,这三人就齐齐抱拳。
燕樱生就一副笑脸,面无表情的时候有十分温和模样,此时略勾一勾唇角便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若是不识得他的,只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人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捕头。
倒是那堂溪,似乎对晏骄颇有意见,问好明晃晃的透着敷衍,最后更趁邵离渊不注意频频皱眉。
晏骄见多了这样的人,也不往心里去,见目的地到了便翻身下马,随邵离渊一起进去。
供赫特部一行人下榻的是一处四进宅院,早年曾属于某被抄家流放的贪官,此刻已经被士兵和刑部衙役们团团围住。
陂刹郡主就住在最里头东边的一座小院子里,晏骄等人还没走进去,就已经闻到空气中浓烈的烟熏和皮肉烧焦的味道。
没有真正现场闻过的人很难想象得出这种味道。
不怕说的恶心点,人也算动物的一种,有肉有脂肪,烧过后难免也会带一点肉类特有的焦香,但偏偏你的潜意识中已经知道被烧的是个人,于是两种本能相互碰撞过后,留下的只剩恶心。
有人上前与邵离渊接应,飞快地介绍了目前了解的情况:
“据伺候的人交代,陂刹郡主近来时常发脾气,除了两个贴身侍女外不许留人,就连侍卫也都被撵到院门口。今日厨房那边来送午饭还被骂了一顿,门都没捞着进,放在门口就跑了……未时过半,陂耶郡王派人通知郡主做入宫准备,也被骂了回来。后来郡王亲自过来,虽然没能进门,但郡主保证说不会耽搁,也就罢了。”
宫宴是酉时正式开始,但冬天黑的早,而且因为入宫人数较多,进去后还要进行一系列预备工作,所以宫门一般申时过半就会关闭,而此处距离宫门口颇有一段距离,确实需要未时就着手准备。
“眼见申时将至,郡王久等郡主不到,再次派人来催时,却发现有浓烟从紧闭的门窗缝隙内溢出……”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陂刹郡主下榻的小院内。
此时房门大开,可见屋内一片熏黑,哪怕火已经被扑灭了,依旧有白烟从各个角落持续不断的飘出,而那股复杂的气味也越发浓烈,刺激的人喉头发痒。
邵离渊嗓子不太好,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又问那衙役,“跟着郡主的两个侍女呢,可问过了?郡王现在何处?”
那人面露难色,“说来也是奇怪,那两个婢女竟不见了踪影,郡王倒是在后头,卑职这就将他请来。”
“不见了?”邵离渊微微抬高了声音,“此处守卫森严,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可是出去了?”
那人摇头道:“大人赎罪,因事发突然,卑职正命人挨个问话,现在才刚过半。虽目前还没有消息,但稍后会有所得也未可知。”
邵离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冲晏骄他们三人一摆手,“我去会会陂耶郡王,你们带人仔细查看。”
话音刚落,燕樱和堂溪就带着几名手下进去了。
他们两人都是积年的捕头,带的人也经验丰富,压根儿不用吩咐就各自负责一处,非常有条不紊。
晏骄本身在现场勘查方面就不是专长,平时有人配合倒也相得益彰,但此刻几人明显各自为政,更因她手下并无勘察人才可用,短板瞬间暴露无遗。
她在瞬间感觉到了压力。
这实在是她截至目前为止遇到的最高等级和最大场面,同时也是空前考验,但凡稍微落后一步,就要应了那句“一步赶不上,步步撵不上”的老话。
此番瞧着是大禄朝官员通力合作,但私底下也是她与刑部旧人,或者说朝廷那些顽固不化分子们的一场好厮杀:
若是赢了,她才能延续自己的骄傲;可若是输了,她的前路可想而知的艰难。
堂溪很明显不喜欢自己,而那燕樱瞧着和善,实则礼貌而疏离,反而比前者更加难以接近,指望他们两人与自己分享勘查结果无异于痴人说梦,她必须另做打算。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当气喘吁吁的宋亮终于将勘察箱送到时,晏骄的信心便如波涛一般汹涌澎湃。
她还有一个其他捕头都不具备的优势:
她晏骄既是捕头,也是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