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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如骥不肯听他调解,不如说,是听见他说话才更加火大。

一想到自己此刻窘状就是拜这纨绔所赐,身体里的燥火便呼呼往上喷烈焰苗子!可顾不上分辨他到底是哪边的了,劈头盖脸便是臭骂:

“你姑丈尸骨未寒!家中大丧不置,却跑出来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孝竖子!禽兽不如!”

潘集真是好耐性,闻骂声竟还能眯眼笑出来。他突然问曾如骥:“卫帅好骂,不过不肖侄有个不解之事想问问卫帅——您既然是在抓捕贼盗,那为何这几日身边总是只带这些个人手?让我数数……有五十人吗?淮安卫不该只有这点兵力可用吧?是有什么原由才不能派遣重兵围城搜捕的吗?”

曾如骥倏地收声,汗如雨下,眼睛直往谭九鼎这边瞟。

“哦,我知道了,”潘集一捶手,自说自演道,“时值秋兑,漕运繁忙,卫帅需得动大量人手协助总漕部院衙门维护运河沿线安全,为漕船保驾护航,这才分不出兵力来。”

“不肖侄说得可对?”

曾如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瞪眼怒视,不能应声也没法应声,生怕漏了一个“符”字到巡按御史的耳朵里。

就算谭九鼎拿此事模棱两可地私语威胁过他,但当着众人的面挑明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遗失兵符是重罪!而身为巡按御史,一旦事情摊到明面上,谭九鼎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直奏御前是他的本职。

盗窃致遗失虽明文规定可免罪,但常从重惩处以儆效尤,轻则杖刑,重则死。

更重要的是,堂堂淮安卫指挥使,虎符叫小小飞贼给盗了,他曾如骥丢不起这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人。

潘集故意提起此事分明就是在要挟他撤兵放人。

至于潘集是如何知道此事的,曾如骥已经无暇细想。要保全颜面,他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很险,另一条更险。

“我看王百户也别太紧张,我们眼下与卫帅不过是有些许误会,待卫帅想清楚了,解开便可。”潘集笑眯眯,显然比混战之前更有了许多把握。

听他这语气好像丝毫不在意外面后来的那伙蒙面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知道那些人的来历和目的!

曾如骥明白了,那些怕是陈府蓄养的私兵!蒙起脸来,行事张狂,竟与匪盗无异!

潘集肯定没料到卫所军兵的到来,那么安排私兵,恐是有自己的小算盘,只不过足够幸运,来得巧,顺势解了自己的围,甚至还成了张口要挟的筹码。

汗水已经打湿了大红素缎织金蟒袍,汗渍一路顺着罩甲边缝浸出。

他心跳如雷,血液奔腾,若当年手持一把卷刃残刀独自面对一队倭寇的生死攸关之时相差无几。

曾如骥在抉择后,抬起左手,沉声下令。“吾等被惯盗设计诱导至此,误入圈套。此一众聚众设赌,乃知府衙门管辖之事,非我卫所职权所及……现已查明与惯盗无涉,速速放人。”

众兵士不敢不听,虽有犹豫但还是三三两两收起自己的武器,并对王程等让开了一条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