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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云野摊了摊手,做了一个极度无奈又滑稽的表情:“他们以为你的‘原罪’是管不住手,哈哈……这他妈找谁说理去?”

房间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胡步云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做好了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比如对方已经掌握了刘浩事件中他参与运作的某些关键证据。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手兴师动众,布下如此精密的陷阱,动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最终瞄准的,竟然是一个完全错误的目标。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严阵以待的战士,发现敌人挥舞着木棍,试图撬开他根本不存在的保险箱。

荒谬,可笑,甚至带着点侮辱性。

他沉默了几秒钟,消化着这个信息。内心涌起的并非庆幸,而是一种冰冷的怒意和一丝啼笑皆非的荒诞感。

自己这些年来,处处小心,在经济问题上如履薄冰,不敢越雷池半步,最大的把柄和压力始终来自于那些游走在规则边缘甚至之外的“非常手段”。

可对手却用一种近乎固执的愚蠢,认定他倒在最常规、最“庸俗”的贪腐问题上。

这算什么?对自己人格的侮辱,还是对彼此斗争层次的拉低?

姚云野仔细观察着胡步云的反应,见他只是沉默,脸上看不出太多波澜,心里那点原本还有些不确定的猜测,此刻也彻底落了地。

他混迹江湖多年,靠的就是察言观色和揣摩人心。

他很清楚,胡步云这种人,或许狠辣,或许不择手段,但在金钱上,确实有他的洁癖和“格局”。对手这次,真是摸错门了。

“所以,你怎么回答他们的?”胡步云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

姚云野收敛了脸上那点戏谑,正色道:“我能怎么回答?我咬死了,跟你只有正当的商业接触,谈判记录、会议纪要都在那儿摆着,没有任何私下交易,更别提什么海外账户了。他们不信,变着法子问,软的硬的都来过几轮。”他指了指自己还有些泛青的眼眶和嘴角不明显的破损,“你看,我也没完全屈服不是?”

他这话半真半假。没屈服是真的,但支撑他没屈服的,并非对胡步云的忠诚。

“胡书记,我跟你说实话。”姚云野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闪烁着精明的光,“第一,我不能认。认了,我就是商业贿赂加诈骗,罪上加罪,这辈子别想出去了,而且那些抓我的人,真会保我?我看他们是想着办成铁案后,第一个灭我的口。”

“第二,”他顿了顿,露出一丝近乎谄媚,却又带着点自嘲的笑容,“因为我信你啊。我姚云野混这么多年,看人还算准。我知道你能量大,手段高。我赌你不会看着我折在里面,肯定会想办法把我捞出来。你看,我这不是赌对了吗?”他指了指这间安全的屋子,意思不言而喻。

“第三……”他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点复杂的情绪,“说起来可能你不信。当年……我爹那些事儿,还有后来周清源、刘浩他们……虽然您的手段,嗯,比较特别,但客观上,也算是帮我……报了父母的仇。咱们之间,也算有点……香火情分吧?我姚云野不是完全不懂知恩图报的人,在这种事儿上坑你,那也太不是东西了。何况我在你那里已经挣了不少钱了,我的起家全靠你。”

这番话,姚云野说得情真意切,但胡步云听得明白。所谓的“香火情分”和“知恩图报”,顶多占了一成,剩下九成,是姚云野基于自身利害关系的精明算计,以及对他胡步云能力和手段的一种近乎迷信的“投资”。

这是一个赌徒,在绝境中把宝押在了他认为更狠、更有胜算的一方。

他拿了金主的钱,却不为金主办事,他就是在赌他的金主奈何不了胡步云。

房间里再次沉默下来。胡步云看着姚云野,这个狡猾的、在灰色地带游走的商人,此刻像一条被打捞上岸、暂时收起毒牙的蛇,既可怜,又可悲,还带着一点可利用的价值。

“他们搞错了一件事。”胡步云忽然淡淡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胡步云或许不是个好人,在很多事上不择手段,但我从不靠贪赃枉法来敛财。那点钱,我看不上,更不值得我冒那个险。”

姚云野连连点头:“是是是,我明白,你志向不在这儿。”他心里补充了一句:“你的志向在更大的权力,而权力本身,就能带来比金钱更刺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