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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夏宁宁看着他,“黑眼圈这么重。”

“还好。”林万骁放下西瓜,“案子到了关键阶段,熬几天就过去了。”

夏宁宁沉默了一会儿:“万骁,我知道你做的事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上次遇袭的事,我到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林万骁握住她的手。掌心粗糙,有茧,但很温暖。

“放心。”他低声说,“我有分寸。”

夜色更深了。胡同里的电视声陆续熄灭,只剩下偶尔的狗叫和远处马路的车声。四合院里,只有正房的灯还亮着,林怀信在收拾行李。

林万骁和夏宁宁坐在天井里,谁也没说话。老夫老妻了,很多话不用说出口。

不知坐了多久,林万骁忽然开口:“宁宁,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这个家操持得这么好。”林万骁看着夜色中的院落,“这些年,我东奔西跑,家里的事全靠你。怀信能长成这样,也是你的功劳。”

夏宁宁眼圈有点红:“说这些干什么…”

“该说。”林万骁轻叹一声,“我这个丈夫、父亲,做得不够好。等这个案子结了,我申请调回北京,多陪陪你们。”

“真的?”夏宁宁眼睛一亮。

“真的。”林万骁点头,“西明那边,基础已经打好了,后续工作年轻人也能干。我回来,做点理论研究,带带学生,也挺好。”

夏宁宁靠在他肩上,没说话。

月光洒下来,在青石板上铺了一层银霜。

夜里十一点,林万骁轻手轻脚推开儿子的房门。林怀信还没睡,坐在书桌前,正对着一本《法理学导论》做笔记。台灯的光晕映着他专注的侧脸。

“爸。”他回头。

“还不睡?”

“再看会儿。”林怀信合上书,“爸,您说…我将来能成为一个好法官或者好检察官吗?”

林万骁在床沿坐下:“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有点不确定。”林怀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知道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可能很骨感。学校里教的都是理论,真正到了实践中,会遇到很多书本上没有的问题。关系、人情、压力…我怕我到时候会妥协。”

林万骁静静看着他。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样的迷茫,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挣扎。

“怀信,”他缓缓开口,“我跟你讲个故事。”

“嗯。”

“很多年前,我在北江省委办公厅当科员,跟着领导去基层调研。在一个贫困村,遇到一个老农民。他儿子在城里打工,被黑心老板拖欠工资,打官司打了三年,钱没要回来,人倒累垮了。老农民拉着我的手说:‘领导,你们当官的,能不能给我们老百姓一条活路?’”

林万骁顿了顿:“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我想,我坐办公室写文件,到底能为这些人做什么?后来我就想通了,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要做点实事。哪怕再难,哪怕得罪人,也要做。”

他看着儿子:“所以,你不用怕妥协。只要你心里有那杆秤,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该坚持的,就不会走偏。法律条文是死的,但人是活的。用法律去守护公平正义,不是机械地套用法条,而是要用你的智慧和良心,在规则和人情之间找到平衡。”

林怀信眼睛亮了起来。

“我明白了。”他说,“爸,谢谢您。”

林万骁拍拍他的肩:“睡吧。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好。”

关灯,退出房间。林万骁站在走廊里,透过门缝看着儿子躺下的身影。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骄傲,欣慰,还有一点点…愧疚。

作为父亲,他陪伴的时间太少。

作为官员,他肩上的担子太重。

但人生就是这样,难以两全。

他轻轻带上门,走回主卧。夏宁宁已经睡了,呼吸均匀。林万骁躺下,看着天花板上的光影。

窗外的月光移动,时间流逝。

他想起西明的案子,想起虎庆晖,想起韩山河,想起那些在黑暗中涌动的暗流。

想到美院读大二的林世宇。

还有怀信,这个即将踏上人生新旅程的儿子。

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责任,不同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他复杂而真实的人生。

但这就是他选择的路。

从重生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一生不可能平静。

那就轰轰烈烈地活,踏踏实实地干。

不求青史留名,但求问心无愧。

林万骁闭上眼睛。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而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窗外,夜色正浓。

但黎明,总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