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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灿道:“这遗传税不还是允许官府将一部分财富收走么。”

陈懋迁道:“你就知足吧。以前都是全部没收,而且都是不讲道理的,尤其是对咱们商人而言。”

樊颙他们是频频点头。

大地主的财富,其实是很难没收的,因为他们一般都有强大的宗族在边上,但是商人的话,要是没有子嗣,就经常被全部没收。

张斐笑道:“而且,收遗传税初衷,也是为了尊老爱幼,这些钱将全部用于安济坊、居养院,专门用来照顾无人赡养的老人,是不能挪做他用的。”

樊颙道:“但是这个赡养,怎么判定的,我儿子如今一直在河中府,怎么也不可能尽孝道。”

张斐道:“关于这一点,上面也写得很清楚,比如官员、商人、士兵,这些需要出门工作的职业,都有着非常明确的解释,这个完全不用担心。”

这个遗产税当然是张斐提出来的,但那也是因为,富弼先询问他关于绝户制的意见,这绝户制太过凌乱,也是需要整合的。

但是顺序全都是富弼他们定的,跟张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因为古代的关系和现代的关系不太一样,如果是张斐来定,子嗣免遗产税,妻女也得免,但是富弼他们要考虑到男尊女卑,妻女是必须要缴纳一定数额的遗产税。

而且,他们充分考虑到孝道,子嗣不承担赡养的责任,也就别想拿到遗产,至少拿不到全额。

“这么热闹啊!”

忽然,王安石和薛向走了进来。

陈懋迁他们见罢,赶紧起身告辞。

等到他们走后,王安石笑问道:“你们这是在谈论什么大买卖?”

张斐笑道:“如果只是买卖上的事,可不需要我亲自出面,是关于《临时法》的,他们有一些不懂,我跟他们解释一下。”

薛向道:“这《临时法》确实有着许多改变,好坏姑且不论,但写得是非常清晰,看上去是没有什么模糊的地方。”

王安石道:“这也是基于公检法,以前的话,写得这么详细,官府也是做不到的。”

“王学士言之有理。”

张斐笑着点点头,又问道:“二位前来,不会也是因为这《临时法》吧。”

薛向道:“那倒不是。”

王安石笑道:“《临时法》上面写得非常清楚,还用问你吗?我今日是来找你商量发行税币的宣传。”

张斐道:“官家已经批准了吗?”

王安石点点头。

薛向立刻将他的打算告知张斐。

张斐道:“三司使打算将税币的发行,用于给官员、士兵们的薪俸?”

薛向点点头道:“因为我打算借此,将国库彻底改造为金库。”

“金库?”

张斐好奇道。

薛向道:“以前朝廷发放俸禄,就只是发行少量的钱币,多半都是发放粮食、绢布、蜡烛、食盐来代替薪俸。

除此之外,官府所需,多半是来自于行会的上贡,这一点张检控应该是非常熟悉的,之前商人想要卖任何货物,尤其涉及到官府日常所需,都必须先缴纳部分给官府,上回税法改革,就有不少商人对此提出控诉。”

张斐点点头。

关于行会、官牙都是刚刚废除,商人不再需要向官府上贡,以前商人想要卖蜡烛,必须拿出其中的两三成送给官府,算作朝廷对于官府的补贴。这是因为当时收商税不方便,只能这么干,这就引发许多贪腐行为,官府经常对商人敲诈勒索,导致许多工匠、商贩只能偷偷摸摸地卖。

薛向又道:“总体来说,国家仓库里面大多数是实物,而非是钱币,但是实物来来往往,着实不便,而且损耗是非常大的。”

张斐道:“所以三司使就希望将仓库的实物,全部转变为钱币。”

薛向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张斐心想,这厮野心可真大,竟然将国库彻底金融化。

王安石笑道:“这不都是跟你学得吗?”

张斐微微一怔,忙道:“我可没有这么干过。”

王安石道:“但是河中府的转运司已经在慢慢钱币化,只不过西北转运司还得兼顾边防,故而还需要囤积不少粮草。”

“王相公所言不错,我正是参考了河中府的改革。”

薛向道:“河中府的商业为何会如此繁荣,尤其是在最初阶段,就是因为当时的盐钞改革,就是将盐钞发给士兵们,士兵们拿着盐钞,去市场买东西,这就需要更多的货物,需要更多的商人。

后来那些官员也渐渐习惯于使用盐钞,其实对于普通官员而言,他们领到实物,还得拿去市集换自己所需,实为不便,发盐钞的话,他们可以买自己所需。

商人增多,商税也将增多,而且国家能够减少七成的损耗。

而且如今有了仓库税和粮食署,就可以做得非常彻底,朝廷可以随时用钱币购买自己所需。”

张斐点点头道:“我非常赞成三司使想法,但是这还得循序渐进,到底商人不一定跟上朝廷所需。”

王安石笑道:“关于新城区全都已经规划好,商人的生产很快就能够跟上来。”

张斐道:“这出门一趟,我都快忘记这新城区。”

王安石突然道:“但是你信我信,那是没有用,还得百姓相信,这得进行宣传。”

张斐瞧了眼王安石,呵呵笑道:“如这种好事,王学士不会便宜我正版书铺吧?那《临时法》可都卖出天价,苏检察长是恨不得起诉王学士。”

王安石没好气道:“你苏子瞻就会动嘴皮子,他也不想想事业署面临多大的负担,能赚一点是一点。再者说,需要购买者,就不差这点钱,不需要的,也没有钱买,这个价格就非常合适。”

张斐笑道:“但如果这价钱再高一些的话,又或者大家提及集体诉讼,邸报院可能会输掉这场官司的。”

王安石道:“真的吗?”

张斐点点头道:“在临时法中,有一条规定,就是妨碍知法权,如果是王学士个人作品,就是定一千贯,那没人管得着。但是这本书涉及到国家法律的,又是邸报院垄断的,如果价格过高,就会涉及到妨碍知法权,倘若很多人发起集体诉讼,输的可能性就很大。”

王安石微微皱眉道:“如今刚开始,那雕版成本也不小,买贵一点,那也是应该的,以后再降。”

张斐笑道:“我也只是提醒一下,目前这个价钱,还是在大家的接受范围内。”

王安石点点头,道:“先谈正事,此事该如何宣传?”

张斐稍一沉吟,道:“套路依旧,我们先需要发表文章,表达对钱荒的不满,再发表文章,表示原因出在何处,然后将责任推给地主,最后再暗示百姓应该支持朝廷急需发行税币,抵制地主囤积钱币。”

王安石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到时我写几篇,给你看看,不合适,我再修改。”

张斐点点头。

一旁薛向听得目瞪口呆,王安石文章,那可是非常有名的,能胜过他的没几个,而张斐的文笔,那也是有名的糟糕,可是王安石竟然让张斐来给自己把关。

这……。

殊不知,在宣传方面,王安石早已经放下尊严,张斐的眼光就是独到。

……

李家书铺。

“这租赁制度就是以前的佃户制度,差别不是很大,因为当初就已经规范,朝廷只是根据地契征税,在田税方面,朝廷与佃户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佃户现在是跟酒保一样,都是根据收入交税。”

李国忠向左右两边的大地主说道。

大地主陈湘又问道:“家奴方面呢?”

李国忠道:“其实我朝律法早就删除部曲、客女、奴婢等称呼,这佃户、部曲名义上也都是良民,但之前就只是表面上,而现在是必须要尊法,其实在《临时法》中没有明确反对家奴契约,但是根据契约法的解释,里面是有等价原则。

就说以前的那种家奴契约,若遵循等价原则,主人是必须要承担赡养家奴的责任,也就是说不能再轻易赶他们走。

里面是有具体的解释,他们既然是终身为你服务,你也必须一直对他负责,包括下葬所需费用。

至于惩罚家奴,规定是仅限于皮肉,如果导致伤残或者死亡,赔偿是肯定的,可能还会面临刑罚。”

刘屏道:“以前规定若要处死家奴,是可以向官府申请的,现在怎么办?”

李国忠道:“现在就必须通过诉讼来解决,但是根据律法规定,下人犯上,是要罪加一等的。”

又有一个大地主问道:“不知李行首可以给我们怎样的建议。”

李国忠道:“虽然临时法中有明确说明,之前所签订的家奴契约,都是合法的。

但我建议各位还是更换雇佣契约,明确双方的责任和关系,否则的话,以后会遇到很多麻烦事,因为以前的契约,写得非常模糊,这对于各位是非常不利的,除非契约上面写得非常清楚,否则的话,公检法就会遵循契约法去判定的。”

一干地主面面相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啊!

根据法律原则,你修改律法,那你的原因,就不能追溯以前的事。但如果你契约上没有写清楚,出现纠纷的话,那就是你的问题。

如果契约写明,你可以随时赶他走,临时法虽然不允许,但也管不着,因为这是以前签订的。

但如果契约上只写明,他终生为你服务,其它方面都没有写,那他的待遇,也将是到死为止。

……

今儿苏轼与好友来到白矾楼,准备搓一顿,结果刚刚进门,就被一圈人给围住。

“子瞻,这户婚律是你修得吗?”

“户婚律,我倒是没有提什么意见,怎么?你们觉得有问题吗?”苏轼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