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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几年前,张斐借慈善基金会,组建运输团队,取代衙前役时,其实就有想过这保险行业。

但也只是想想,因为当时那情况,搞保险行业,真的是异想天开。

最终就还是这个运输队承担了所有,如果货物丢失,他们会进行赔偿,应对办法就是提高运输价格,同时加强自身实力,这一支运输队也是在朝廷之外,唯一一支被允许存在的武装力量。

不过这支运输队的头头就是皇帝身边的近卫,实际上就还是在皇帝控制之中。

而且,这运输队所承担的业务,其实只是很小一部分,就是专门运送那些昂贵的货物,比如说铜币、珠宝,丝绢等等。

不涉及到漕运。

因为当时没有力量去改变漕运。

但此一时彼一时。

不仅仅是公检法已经成长起来,吏治得到改善,其实公检法也难以凭一己之力,去解决漕运的问题。

因为漕运是体制性的腐败,如果不改变制度,公检法的作用其实是很有限的。

张斐也不是第一回面临这种情况,而他的做法就是利用王安石的改革,来与公检法进行对接。

新政和司法改革,不是两条平行线,而是两条波浪线,中间是有很多重合的地方,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光建设公检法,哪怕皇帝任由你来折腾,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因为法律是要求有着清楚的界限,但当下很多制度,界限是非常模糊的,甚至没有,对此公检法也是有心无力。

而如今朝廷党争内耗也开始在减弱,朝廷是拥有力量来解决这个难题。

那么现在问题就是,如何将漕运和公检法对接上。

这又回到之前的老路上。

而王安石提出改革方针,就是拆分漕运,成立一个个事业署,往盈利的方向去走,而且商业化后,公检法就能够介入,清除腐败。

但是,王安石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事业署它不同于医院、学院、邸报院,因为它是不能没有的,学院生意不好,可以直接关门,这个事业署是不能关门的,不管他们怎么干,朝廷都必须为此兜底。

而相较于蔡京掌管的粮食署,这个行业是损耗大,意外多,地域广阔,流动性大,人多手杂,极为特殊。

光凭这一点,公检法也是难以进行全面监督。

保险行业,呼之欲出。

由保险行业,来制定航运标准,然后公检法再通过三方契约,去保障三方利益。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虽然成立保险行业,必然是会增加成本,但是鉴于漕运的损耗,以及沿途官员们的上下其手,那又算不得什么。

王安石和薛向,在查过漕运的损耗之后,便也答应了张斐的建议。

三人商定之后,套路依旧。

就是由检察院率先发难。

立法会。

“我们已经派人去确认,如果目前的证据无误的话,我们检察院将会发起行政诉讼,官府应该对那些商人进行赔偿。”

“根据他们签订的契约,其中并没有赔偿条例。”赵抃质疑道。

张斐道:“但那是因为官府拒绝签订赔偿条例,商人们是有对此提出过要求的。当然,光凭这一点,还是站不住脚的。主要还是因为,前几年三司使在发运司时,为了有效监督,将商船和漕船混编,这导致那些商人是没有选择的。

而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显示,在案发之时,是风平浪静,根据侥幸存活下来的船夫的口供来看,那首漕船本就非常破旧,就不应该出现在河道上,当时是突然从底部裂开,以至于整艘船解体。

拿着一艘这样的破船去运输货物,这显然是漕运的问题,他们理应负担全部责任。”

富弼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会引发更多的诉讼,同时导致漕运陷入混乱,甚至于停运,朝廷可是承担不起后果。”

张斐道:“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但这是我们公检法唯一可以做的,也唯有这么做,才能够督促朝廷对漕运进行改革,才能够捍卫国家的利益。这不是天灾,这是人祸,这本是可以避免的。”

富弼又看向赵抃。

赵抃思忖半响后,点点头道:“众人皆知,这漕运是最为腐败,且又是最破坏民生的,也是时候该对此进行整顿。”

……

在于富弼和赵抃商议过后,张斐便让人将消息传出去。

就说检察院可能会对漕运进行诉讼。

这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漕运影响到太多的利益,撇开那些贪官污吏不说,这满朝文武,数十万禁军所需物资,大部分都是通过漕运,运送到京城来的。

仅仅是传言,就让朝中官员甚感担忧,他们也在不同程度上,向公检法施压,这你们可不能随便起诉,会出大事的。

而漕运方面,是有恃无恐,因为此案件不涉及到贪腐问题,至于说为什么会用破船,那漕运更是表示,自己也是受害者,因为朝廷给的钱太少,漕运反而借此要求朝廷增加漕运支出。

为什么漕运能够屹立不倒,这就是主要原因。

因为漕运只是帮凶,幕后元凶其实是朝廷。

压根就没有给足钱,但是任务却只增不减,这不就是在暗示漕运自己去压榨和盘剥么。

这种情况是最容易诞生制度性腐败。

你只给十文钱,却让人家干一贯钱的活,这要不搞歪门邪道,根本就完成不了。

去皇庭讲道理,看看是谁丢人。

漕运官员贪这种钱,真是一点也不慌。

由于目前为止,这些都只是传言,也并没有说检察院真的要起诉,皇庭和立法会对外说法,也只是说,目前一切都在调查中,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检察院在针对此案进行调查。

大家也只能施压,让公检法悠着一点,要以大局为重。

殊不知这其实是在等吕惠卿回来。

薛向压根就没有在关注这事,他们在忙于他的货币政策。

由于大家的目光都集中漕运这边,三司反倒是捡到一个便宜,快速与三大解库铺达成协议。

但跟之前的传言还是有些差别的,在之前的传言中,三大解库铺是要争取免息借一百万贯,但是最终达成的协议,是以一年千分之一的利息,三大解库铺从朝廷借去一百万贯。

这其实跟免息也没多大区别,就纯属是意思一下,给朝廷几分薄面。

这消息一经确定,顿时就消除了市场对于货币的担忧。

……

而就在这年末之际,西边的熙河和南边邕州同时传来密报。

赵顼也是在第一时间,将张斐传召入宫。

“南边暂时是稳定住了。”

“是吗?”

张斐闻此消息,登时喜上眉梢,他对此事其实一直都挂记在心,因为他也记不得什么时候打得,但现在在南边开战,是肯定不符合宋朝的利息,无论输赢,只有西夏和辽国占便宜。

因为在海运没有彻底打通之前,那片土地对于中原作用其实很小,同时还要增加很多管理成本。

而宋朝目前面临敌人是西夏和辽国,这本就是两线作战,是不能再分散力量。

“嗯。”

赵顼点点头,但又心有余悸道:“不过这过程可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更加凶险。其实之前交趾就一直都在图谋我国邕州,而近几年由于均输法和青苗法,导致当地出现钱荒,以及引发地主、酋长不满,当地局势也是动荡不安,再加上熙河拓边传到交趾之后,又令他们蠢蠢欲动,一直都在边境调集兵马。

当郭逵率领兵马入驻之后,交趾认为我军是要先发制人,便立刻出兵邕州,幸亏郭逵及时赶到,这才击退敌军。

但由于郭逵是奉命前往,也就并未趁胜追击,而是遣使质问交趾,交趾则是解释为这只是一场误会。

后来双方又经过谈判,郭逵答应加强与交趾的贸易,这才使得交趾相信郭逵领兵入驻并非是为了进攻他们。

但是郭逵认为,这交趾狼子野心,只是见我军赶到,没有把握取胜,才愿意达成和解,我们还应加强边境防卫。”

张斐点点头道:“等收拾完西夏和辽国,他们就是砧板上的鱼,我们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赵顼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兴奋之色,道:“现在机会似乎来了。”

张斐错愕道:“什么机会?”

赵顼道:“咱们当初布置针对西夏的计划似乎快要成功了。”

“计划?”

张斐有些懵。

赵顼很是不满道:“你不会是忘记了吧,你当初不是建议朕,利用私盐去分裂西夏内部么。”

张斐惊讶道:“这么快吗?”

到底这才一点点私盐,又没有搞几年,至于就直接分裂吗?

真是人狠话不多啊!

赵顼道:“这只是一个引子,主要是因为目前西夏国内掌权的是那梁皇后,而明年西夏少主就要成年,那么依法梁皇后就得归政于少主。

不过从种种迹象来看,梁皇后似乎不打算交权。

而经过咱们之前的部署,目前与熙河贸易的商人,全都是支持他们少主的贵族和商人,根据王韶的来信,他们这些人还真凭借与熙河的贸易,增强了不少势力。

但也引起梁皇后与其弟的注意,他们打算先打击西夏少主的势力,故此以贩卖粮食给熙河为由,禁止他们与熙河贸易。

而这暴露他们姐弟的野心,故此在其国内,引发很大的争议。西夏那边已经有人在与王韶联系,希望得到我朝的支持,而王韶认为这是一个大好机会。”

张斐犹豫道:“但是上面还有一个辽国在虎视眈眈。”

赵顼激动道:“但这机不可失啊!唯有制造他们内乱,我们才会有机会,否则的话,怎么也避免不了两线作战。”

张斐沉吟少许,突然道:“之前我查阅慈善基金会的账目时,想到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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