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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以泽看了她一眼,景致现在?很难得地露出小孩神情,有些抱怨,又有些委屈:“我在?里面都没吃东西,只喝了点酒。但是呢,现在?有点累,又不想到处走?。”

“而且啊,还?想看电影,什么也?不想动,连话也?不想说,就想看着电影发发呆,困了呢,就直接睡过去。”

也?许是温以泽太亲近了,景致盯着窗外的风景,情不自?禁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要是再?来点冰凉的啤酒,一些小菜就好了,你知道哪里有这些吗?”她转过来用希冀的眼光问:“我这样?会不会太贪心??”

她的眼睛还?有水意未完全褪去,温以泽定?定?看了两眼:“是有点贪心?,不过......”

我喜欢贪心?的人。

“不过什么?”景致靠在?窗户追问。

他转回?来,看着前面的路,清了下嗓子说:“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哪里能满足你的需求。”

“哪里?”

“我???家,也?就是你楼上。”

*

处理?完沙龙的事?情,程寄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

他先?去楼上洗了澡。

人生?中还?没有过打架的经历,这样?的第一次经历似乎并不太好,但身上这样?脏兮兮地让他不舒服,他倒是体验过。

那是他小学四年级,那时候他母亲找男朋友不怎么避着他,上一秒可能还?在?和他说,自?己有点想念他父亲,但下一秒她就拎了个男人回?来,告诉他:“这是她的男朋友,妈妈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你会喜欢吗?”

程寄在?填数独,放下笔,纯真地问:“我应该要喜欢吗?”

滕夫人温柔一笑:“妈妈希望你喜欢。”

程寄压住心?中的异样?,弯了弯眉眼:“好吧,我也?喜欢。”

“妈妈知道你最乖了。”

那是个三流的网球运动员,水平能力有限,在?网球竞赛中永远不可能出头,最普遍的结局应该是退役后当个网球教练,开发一两个有天赋的学员。

很显然?,那是对于普通网球运动员最好的结局,而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和他母亲结婚才是最好的归宿。

那个男人叫Mateo,是个西班牙人,虽然?英文说得不怎么样?,但偶尔能接触他们这个圈子,于是也?就知道了滕夫人喜欢听?什么话。

Mateo很会哄他母亲开心?,因此待在?滕夫人身边的时间也?就比任何一个男友都要长,长久到程寄以为他们真的是因为彼此相爱才在?一起。

他和Mateo也?渐渐熟络起来,但关系仅止步于两个人偶尔说几句话,指导一下他的网球技能而已。

后来有一天,滕夫人和Mateo不知道什么原因吵了一觉。第二天Mateo找到程寄,问他要不要和他出去玩玩。

那是程寄最想要做的事?情,尽管长大了的程寄是很冷清,喜欢一个人待着,但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他也?很羡慕别人有大人陪着出去玩。

Mateo应该是观察过他一段时间,不然?怎么会知道他的致命弱点在?哪里。

所以Mateo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小小的程寄犹豫了一会儿?,就同意了。

Mateo带他去的是一个水塘边钓鱼,还?来了个他的朋友,看上去同是西班牙人。这人看到程寄惊了一下,用西班牙语问Mateo怎么还?带了小孩来。

Mateo别有深意地看了程寄一眼,没有避开他,两人用西班牙语交流。

听?着他们说话,程寄的眼神却是渐渐黯了下去,他们以为他听?不懂西班牙语,但其实程寄听?得懂,只是不会说而已。

原来Mateo和滕夫人吵架是因为他觉得滕夫人给他的钱越来越少,带程寄出来并不是为了钓鱼,而是计划让程寄“不小心?落水”,又被?Mateo救上来,上演一出拼命保护女友儿?子的好戏,这样?他就可以在?滕夫人邀功,以获取更多的资源。

那时候程寄为了出来,什么人也?没带在?身边,他不可能逃掉。

那天,他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落了水,在?水泥里滚了一圈,弄得浑身脏兮兮。

微烫的热水冲下来,将身上的血和汗一冲而下,程寄像是憋气很久的溺水者,终于泅到水面,好不容易能顺畅的呼吸。

浴室腾起水雾。

浓重的血腥气离他越来越远。

他忽然?想起那次被?Mateo的朋友“不小心?”推入水里的感觉,其实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并没有被?水呛到,但他还?是觉得难受。

他不清楚这种难受是源自?于自?己被?设计,进行一场未遂的犯罪,还?是说少年时的他对爱情又一次幻灭。

这种难受就像现在?,被?景致告知从?未被?喜欢过一样?。

程寄站在?淋浴头下,睁着眼睛,有些酸痛。

洗完澡后,手背上的伤口?露出狰狞的面貌,好几道口?子和破洞,边缘毛毛的,很粗糙,像是干燥暴皮的嘴唇。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下楼,陈管家已经带着护士等在?楼下,姚助理?也?没有离开。

陈管家担忧地说:“程先?生?,先?让护士处理?一下伤口?。”

程寄淡淡地说:“不用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一开口?,嗓子干涩疲惫。

“程先?生?......”

程寄的目光平平撩过去,淡漠得让陈管家将话咽回?肚子里。

姚助理?上前:“老宅那边知道了今晚的事?,程老先?生?很生?气,让您过去。”

金凯家虽然?到不了程家的地位,但被?人打伤成这样?,肯定?是要闹出点动静,这在?程寄预料之中,他不慌不急地说:“知道了,明天我会过去。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他平静地吩咐,像是个无欲无求的佛子,双眸淡漠,全然?看不出在?影视沙龙上打人的狠戾模样?。

姚助理?和陈管家相互看看,谁也?不敢违逆程寄的话,只能看着他去了休息室。

程寄很疲惫,但他的大脑高度兴奋,没有睡意,只好来休息室玩数独打发时间。他拿过最上面一本,刚翻了一页,景致歪歪扭扭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程寄垂眸看了一会儿?,随后拿过记号笔,不见悲喜地将景致的名字涂黑。

就像是要抹杀她的存在?。

随后他又往后翻了几页,找到自?己感兴趣的题型,思考了一会儿?,这回?他没有像以往那样?走?神,很快提笔填上答案。

握拳捏着木头铅笔的瞬间,右手手背的伤口?再?次崩开,新鲜的血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