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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奕再次摇摇头。

这些都是和严琛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非富即贵,是他融不进的圈子,他不想高攀,也高攀不起。

严琛这样的人,出生便站在了别人可能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他天生便自带光环,矜贵漂亮的小少爷到哪都会成为焦点。

就算念书时他们身在不同年级,安奕还是能听到不少有关严琛身世背景、血型爱好的八卦讨论。

也正因如此,安奕对当初严琛的主动靠近,很是意外。

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在天台一起吹过冷风,也不意味着他们是朋友。

严琛没义务在他受伤时出手相助,可严琛还是这么做了。

安奕那天头皮受伤出血,膝盖、小腿遍布淤青,在校医给他处理伤口时,严琛就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看,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安奕如坐针毡,内心充斥着一股无地自容的悲戚。

他低着头,小声求他能不能出去。

严琛走开了。

等校医去了隔壁办公室,他又回来,继续面无表情盯着他看。

安奕局促地放下裤管,遮住累累伤痕,维系他仅剩的一点自尊。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班?”

“荣誉墙第一张就是你照片,随便揪个高三党都知道你。”

“哦。”安奕小声对他道谢,“医药费我明天还你,我……今天没带钱。”

“你知道我是谁吗,怎么还我?去天台守株待兔?”严琛说起话来趾高气昂,但细细分辨,能听得出一丝笑意。

安奕抬眼,也冲他挤出一丝笑:“我知道你的。”

为了还钱不出意外,第二天出门上学前,安奕特意将钱收进贴身衣兜,防止半路被搜刮干净。

幸好一路相安无事,不过没等他松口气,就被校门口的景象来了当头一棒。

只见本用作荣誉展示的布告栏上,自己的照片被人泼了油漆,整面荣誉墙上歪七扭八地写着“欠债还钱”几个赤红大字。

安奕脸色煞白,手脚冰冷僵在原地。

不少学生认出了他,聚在旁边冲他指指点点。

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如一柄柄尖刀,他不知所措,想拔腿跑开,却被那刀钉在原地。

忽然,头顶罩下一件校服。

尤带着少年人的体温,结结实实把他裹住。

眼前的阳光,连同外界刺探的打量,被校服一并遮挡在外。

安奕低着头,看到自己脚边多出一双昂贵的白色球鞋,耳边随之响起严琛嚣张的低吼:“看什么看,都滚去上课。”

人群顿作鸟兽散去,安奕就这样校服罩着脑袋,像根木头一样被强行拖去一边的无人地。

校服被掀开时,安奕受惊般瑟缩了一下。

严琛“啧”了一声:“你真是年级第一吗,这脑子……怎么遇见事愣了吧唧的,念书念傻了?”

安奕默默拽下那件校服抱在怀里,眼皮敛着,一言不发。

严琛莫名火大:“你能不能有点脾气?是不是路过的一条狗都能过来咬你一口。被人欺负了不敢吭声,只敢躲去天台上敲凳子腿,从没见过你这样的……”

“谢谢。”安奕突然打断他的数落。

严琛顿住。

晨光中,安奕看向他的眼瞳染成了浅金色,蓄着眼泪,亮晶晶的。他递给他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又说了一遍“谢谢”。

严琛没接,也没再说别的,只用一双少年气盛的眼睛瞪了他几秒,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校服落在安奕怀里,一直到他退学,也没找到机会归还严琛。

如今十年已过,那件校服依然完好地挂在衣柜里,同很多件严琛穿过就扔的衬衫一起,被安奕小心地熨帖平整、妥善保管。

他很清楚,自己和这些衣服有着相同的命运——早晚有一天会被主人丢弃。

他只是想在此之前,能将陪伴在严琛身边的时间拉得尽可能久。但看近日严琛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恐怕这个心愿很快就要破灭了。

或许他该像那个跳舞的一样,高高兴兴收下严琛的礼物和卡,可他过不了自己这关。他想将欠下严琛的数字尽量控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等妹妹身体好起来,他会努力偿还。

因为他还在期待着,梦想严琛哪天浪子回头,愿意找个人谈一场真正的恋爱,而那时自己可以平等坦荡地站到他身边去。

严琛问他想要什么,这就是他想要的。

“叮”的一声,微信新消息提醒打断了安奕的思绪。

严琛发来一张照片。

地点是光线暧昧的会所包厢,人很多,小型舞台上几名舞者姿势大胆而香艳,附加文字:没你好看。

安奕眼睫颤了颤。

面色平静地敲下一个微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