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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树皮都吃绝了,他们是不是会开始吃‘肉’?安以农不敢深入想。

他放下草帘子,窝在车上清点自己的存粮。

炒面粉一袋半,约三十斤,炒黑豆半袋,不足五斤,烤杂粮饼一袋,十斤,葛根粉还有两袋,约二十斤,此外还有一袋柿饼。

拥有作弊器的他,在逃荒中受到的苦累不是很多,至少从心理上讲,他没有那种‘会被饿死’的紧迫感。但是一路看下来,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对食物产生了占有欲——越多的食物越是令他感觉到安心。

“如果没有别的意外,应该是能顺利到达目的地的。”安以农摸着装满食物的箱子,舒了一口气。

“你的样子就像是过冬藏松子的松鼠。”

和声音一起出现的是那个自带名门贵族光环的男人,他的衣袍华丽又繁复,挤在这样小的空间里,看着都让人觉得委屈。

而安以农觉得更应该委屈的是自己。他设计这个独轮车尺寸的时候,可没想过还要分享给另一个人(?)。

“既然你已经供奉了我,那就可以提出一些请求,如果我觉得可以,就会为你做到。”顾正中用扇子挡着半张脸,似乎在笑,“你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依靠一下别人。”

安以农侧躺着,一只手放在枕头下:“这样就很好了。”

“这样就可以么?”

“嗯。”

安以农闭上眼,呼吸变得平顺,顾正中不确定他是否睡着了,这是自己见过的最捉摸不透的一个人。似乎可以很冷静又很成熟地处理任何事情,对外露出冷酷疏离的样子,其实心软得很。

“你为什么选择我?”‘睡着’的安以农睁开眼。

顾正中笑了:“你还没睡?”

“你这样盯着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顾正中侧卧下来,一只手支着头,低头看着安以农:“我本该杀你,可是你年幼,又很有趣,舍不得。”

安以农愣了下。

“睡吧。”

顾正中的衣袖上带着醉人的暖香,安以农突然很想睡,他知道这有点不太正常,伸手揪住对方的袖子,但人却扛不住地闭上眼。

“你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个人……我已许久没被人这样看过。”顾正中也躺下了,长长的袖子罩在安以农的身上,像是虚抱着他,“因为我饶恕了你的罪过,所以你是我的了。”

在黑暗中寂寞太久的人,看到点光都想锁在手心里。

第二日醒来的安以农很不高兴,虽然他什么也没说,更没有露出生气表情,但就是知道他心情不好。

顾正中抱着自己的香盒子正襟危坐:“你生气了?”

“没有。”

“那你看我一眼?”

安以农抬起眼皮看他一眼。

“果然生气了。”

“……”

那一天安以农推的小车轻得和玩具车一样,而且他赶路的时候,风雪都绕着他的脸飞,一整天都没有感受到冬日寒风的冷酷。

“其实这个‘鬼’兄人还不错,要不宿主你就原谅他吧?”系统说着风凉话。

“吃葡萄吧你。”

后来安以农还是让顾正中取消了这种特别的福利,他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加特别。而且得到的东西总有一日要还的,得到太多还不起怎么办?靠自己才安全。

顾正中无所谓,只要每天都有一炷香,供奉人再陪他聊天,他算是很好说话的。

过两日,雪停了,放晴了,安以农眯着眼睛看,只看到一片白茫茫,时间久了眼睛还疼。“雪盲症?”他也不太懂,只能低着头,顺着前人留下的车辙走。

化雪后路面结了冰,车辆打滑得更厉害了,还有车子常常陷在污泥里,一群人拉扯半天才能拉扯出来。

今天又有一辆骡车陷进泥水里了,瘦巴巴的骡子停在原地嘶吼,它身上被勒出了伤,血淋淋的。

安以农很是庆幸,自己给轮子加宽加固过,没那么容易陷进去。

那天晚上,这匹受伤的骡子就被人用石头砸死了,灾民们内部爆发了第一次大争斗。打砸的灾民杀了那户人家的男人抢了他的东西就跑,其余有车的灾民人人自危。

什么都没有的灾民,和还有车有牲畜的灾民隐隐形成对立关系。

就是安以农都被人盯上了。他就一个人,却有一辆极为方便的带两个辅助轮的独轮车。

“而且,我听到他在里面吃东西,咔嚓咔嚓,是正经的粮食……”暗处的灾民贪婪地看着那辆车,“那里面一定还有东西。”

“我一直观察他,虽然他很小心,但还是能看到手臂上的肉。那可不是挨饿的模样。”一个少年舔着嘴巴,“我认识他,我来骗他出来。”

他们自以为隐秘的行动,全落在安以农的眼里。

“宿主。”系统张开嘴。

“嘘——”他的手摸着枕头下的刀,嘴角拉出残酷的笑意,“他敢来,我就敢拿刀欢迎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