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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天瑞去襄州扑了个空,已经差人送信回京,告了殿下一状,陛下震怒,若非朝臣劝阻,只怕已经下令派人去松州将殿下押回来了。

但这事后,陛下对殿下的意见更大了,父子俩的矛盾越积越深,只怕会不可调和。

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只会便宜了太子和其他皇子。

傅康年心急如焚,但他也理解晋王的举动。眼看陛下靠不住,殿下只能去争,若能拿下南越也就罢了,即便陛下震怒,那又如何?那时候南越已是囊中之物,这京中的皇子,没摔打过,还不及太子,哪个能与他家殿下争?

只是不知喻百胜他们进展到哪里了。

傅康年起身去吃饭,对管家说:“殿下一旦送信过来,立即给我送来。”

“是,老爷。”管家连忙应道。

到了晚上,傅康年千盼万盼的信总算来了。

傅康年连忙拆开信,只是看到上面的信息后,他的反应跟晋王当时差不多,两腿发软,直接摔在了地上。

管家见素来处变不惊的老爷竟这样,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起他:“老爷,老爷,您没事吧?小人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不,不用了。”傅康年伸手制止了他,“扶我坐会儿!”

管家将傅康年扶到椅子上。

傅康年捏着信纸,又看了一遍,上面的字没任何的变化,并不是他眼花看错了。

他绝望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管家瞧他这副样子,实在是有些担忧:“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八万大军,八万大军……这八万大军没落入朝廷的手中,反而让太子捡了个便宜。”傅康年捂住胸口,心疼得差点呕血。

管家也吓了一跳:“这,怎么会呢?喻将军和黄参将都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南越才那么点人……”

“因为黄思严是太子的人,咱们中计了。”傅康年气得一捶桌子,“咱们这次是白白给了太子天大的好处!”

管家愣了愣,吓得不轻:“这……这怎么会呢?”

傅康年也不愿相信这个事情,但事实就摆在面前,容不得他不信。

他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压下满心的愤懑,继续往下看。

还是殿下沉着冷静有办法,这么快就想出了应对之策。

傅康年捏着信,心想,殿下刚得知这个消息时该多么的愤怒、失望,但殿下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还这么快给他送了信。他也得振作起来,让太子知道,他们这八万人不是那么好拿的。

不管宫门已经落锁了,傅康年当即换了一身衣服,拿着晋王的奏折就去了皇宫,请求见延平帝一面。

延平帝最近本来就不待见傅康年,这大晚上的都歇下了,哪有心情见他,直接拒绝:“有什么事让他明天早上朝堂上说。”

“是,陛下。”邬川应道。

傅康年等了大半个时辰,最终等来一句拒绝,他不死心地说:“公公,我有特别要紧的事要禀告陛下,还烦请通报一声。”

太监无奈地说:“傅大人,杂家已经通禀过了,陛下让您明天早朝再说。傅大人,夜已深,没几个时辰了,您再等等吧。”

没办法,皇帝不见他,傅康年只得谢过了小太监,转身离开了宫里。

回到府中后,他叫来管家:“最近陛下最宠哪位娘娘?”

成贵妃、钱皇后这两个以前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都失了宠,延平帝又有了新欢。

管家低声道:“宫里头传来的消息,最近很得宠的是去年进宫的曲美人,陛下一月有七八日都宿在她宫中,估计这曲美人的份位很快就要提一提了。”

傅康年点头,顿了片刻说:“查一查曲美人的家人,想办法跟他们联系上。”

“是,老爷。”管家会意。

次日一上朝,傅康年便将奏折递给了延平帝:“陛下,黄思严勾结襄州反贼,犯上作乱,杀害了喻百胜等人,占据了南越部分地区,请陛下派兵出去剿灭了这些乱贼!”

群臣骤然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前几日,范天瑞才送信回京说,襄州驻军不听指挥,在他去之间就已经离开襄州,前往了南越,说是南越混入了不少反贼,要去平乱。

这才多久啊,现在又变成了黄思严勾结反贼,还杀了喻百胜,弄得他们都不知该听谁的了。

只有陈怀义若有所思地瞥了傅康年一眼。

只怕黄思严的身份暴露了,所以才有今天这么一出。他们是想给黄思严扣一顶反贼的帽子,再借延平帝的手杀了他。

真不愧是晋王和傅康年,这么快就想好了对策。

相较于底下臣子们的震惊,上面的延平帝倒是格外的平静,面上不喜不怒,慢慢地翻看着奏折,看完后,他冲邬川点了点头,然后对傅康年说:“巧了,朕昨日也收到了南越送来的折子,傅侍郎看看。”

邬川将黄思严的奏折递给了傅康年。

傅康年一听延平帝的语气就知道不大妙,等打开奏折后,果然如此。

黄思严真是好不要脸,在奏折上说什么看不过去喻百胜危害百姓,攻打自己人,因此才出手制止喻百胜,双方交战,损兵折将数万。然后又表忠心,什么他这辈子只忠诚于陛下,只忠诚于大景,为陛下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然后话锋一转,又说什么这事太过突然,他虽也是无奈,但到底造成了那么大的人员伤亡,而且还没有朝廷的命令就对喻百胜动手,犯了国法家纪,恳请陛下治罪。

语气之诚恳,措辞之卑微忠诚,傅康年承认自己做不到。他家殿下也做不到,这太子殿下的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他是没看到刘子岳的奏折,否则他就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不要脸。

延平帝看着他青紫交加的脸色,淡淡地问:“傅侍郎,你怎么看?”

傅康年捏着奏折,坚决不肯承认:“陛下,黄思严这分明是血口喷人,晋王派他去是为了缉拿追捕去年逃到南越的反贼,以防南越落入这些乱民之手。晋王殿下一片忠心,请陛下明鉴。黄思严分明是诬陷殿下,陛下万万不可上他的当,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延平帝冷冷地看着他:“照你这么说,穆庆,公孙夏,黎丞乃至于太子也都一并投靠了那些乱民?”

傅康年支支吾吾:“这……太子殿下自是不会,但太子殿下也许是被小人给蒙蔽了。陛下,南越现在极不太平,依微臣之见,还是尽快派人去把太子殿下接回来要紧。”

延平帝瞥了他一记:“接太子回京一事,朕自有主张。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晋王派人南下的目的,公孙夏和黎丞将襄州之民安置在南越的情况都一一陈述了,你觉得这样他们还能造反吗?”

延平帝将一本册子摔在了傅康年面前。

傅康年心底暗叫不好,上前将册子捡了起来,翻开一看,是那十万余人的安置情况。南越做得极为仔细,每个县分到数千人,而且同一姓氏的都被打散安置,每个镇子上不超过五百人。

这样分散的安置,这些原襄州的百姓根本没法聚在一起。

人聚不到一块儿,就不可能谋反。区区几百人,其中还有老弱妇孺,又没武器,拿什么造反?

延平帝还不放过他,抬了抬下巴问:“你说说,哪个地方的人造反?你们又是从何处接到的消息,人证物证呢?”

他们捏造的证据,跟这册子上对不上号,也经不起推敲,仔细查破绽百出。

若是晋王成功拿下南越就算了,延平帝就是暴跳如雷又如何?

但现在问题就出在晋王触怒了延平帝却没拿下南越,没有改变江南驻军腹背受敌的情况,相反,还损失了近一半的人马。

如今这情况,也不宜跟朝廷撕破脸。

所以傅康年只能硬着头皮咬死不承认:“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延平帝讥诮地瞥了他一眼:“是吗?这道命令可是晋王下的,朕不要听你胡扯,朕要亲口听他说。来人,下旨,召晋王即刻回京,不得延误。由范天瑞去江南,接晋王回京。”

范天瑞是武将,派一个武将带人去接晋王,延平帝分明是耐心耗尽,准备将晋王强制押回京城。

傅康年听到这话就知道要糟,但看了一眼延平帝不悦的脸色,犹豫片刻他还是没开口。

现在这时候再站出来反对,只怕陛下会更生气,万一先拿他开刀,那朝里便没人再这么尽心尽力替殿下谋划了。

接下来的朝会又说了什么,心思沉重的傅康年完全没听进去。

好不容易挨到下朝,傅康年连忙出了宫。

延平帝也没留任何大臣议事,而是回了延福殿,打开了刘子岳的信又看了一遍,心情甚好。老七可真是他的福星。

虽说这次损失了六万人,但延平帝并没有太心疼,因为这六万人原来是忠诚于晋王的人马,这八万大军都不听朝廷的指挥,如今死了便死了吧,好歹大大削弱了晋王的实力。

一下子损失八万人,晋王只有十来万兵马,仅凭这点人,不足为惧,他若识趣就老老实实回京。

这也是为何今日朝堂上延平帝会一改往日的态度,变得异常强硬,派武将去“接”晋王回京的原因。以前碍于晋王手上的十八万兵马,延平帝还不敢逼他,可如今不同了,晋王手里的那点人,完全不是禁军的对手。

不过老七可真够倒霉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晋王陷害。也亏得老七是个福大命大的,每回都躲过了一劫,若是换了旁的人,只怕早就小命不保了。

这么个福星,还是得早点回京才行,说不定能给他也带来点福气。

只是老七前两个月才中了毒,现在天气又这么热,不宜赶路,还是过阵子再说吧。

至于老七说什么愿意把太子之位让给晋王,他就当没看见。这孩子在外头这么多年,一点规矩都不懂了,太子这位置是他说让就能让的吗?当是宫里过年过节发零食呢。

傅康年出宫后,立即叫来管家问话:“昨晚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管家点头,立即道:“老爷,查到了,这位曲美人是宫女出身,小户之家,父亲是个秀才,因为受宠,三个月前已被陛下任命为礼部员外郎。小的还发现,他们家一发达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