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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宋姑娘在暖阁。”

沈砚凝眉,肩上披着墨绿色缂丝青莲纹鹤氅。

他面上凝重:“这个时辰,她去暖阁做什么?”

宫人小心翼翼在前方引路:“奴才听说,是那猫崽出了变故,宋姑娘怕出事,亲自过去盯着。”

穿过乌木长廊,暖阁近在咫尺。

宫人躬身,亲自为沈砚挽起明黄猩猩毡帘。

暖气迎面而来,伴随着几声惊慌失措的叫声。

秋雁不曾照看过这般小的猫崽,丁点动静便大惊失色。

“姑娘,它好像快不行了。”

她嗓音压着哭腔,“怎么办,都怪奴婢不小心,忘了将窗子关上。”

虽说只有半刻钟,然手中的猫崽才出世不久,身子自然受不得。

宋令枝眉宇紧拢,亦是束手无措,只是面上比秋雁镇静些。

“你去寻孟老先生来,他在西野村这么多年,应是见过不少世面。还有,打发人去明府请云黎入宫,她若是不方便……”

宋令枝心急如焚,不曾听见院中宫人的通传声。

沈砚转过缂丝屏风她才看见。

秋雁和白芷齐齐福身行礼:“见过陛下。”

宋令枝怀中的猫崽奄奄一息,似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沈砚轻轻抬眸,目光停留一瞬:“给我罢。”

宋令枝半信半疑:“你……”

沈砚淡声:“不必寻太医,过会就好了。”

秋雁和白芷相视一眼,福身告退。

暖阁烧着滚烫地龙,宋令枝目不转睛盯着沈砚掌心的猫崽。

许是沈砚掌心灼热,先前还颤颤发抖蜷缩在一处的猫崽,渐渐心安理得躺在沈砚手心。

寻了个舒服姿势,安心睡下。

身上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宋令枝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碰了下。

果真不似眼前那般冰冷。

她眼睛一亮,一双明眸熠熠,小心翼翼将猫崽从沈砚手中接过。

宋令枝好奇:“你怎么会懂这个?”

沈砚泰然自若:“以前养过。”

只可惜在他手中救活的猫崽,第三日就死在先太子身边的太监手下。

沈砚是在御湖中找着白猫尸身的。

那之后,沈砚就没再喜欢什么了。

宋令枝往日只见沈砚同先太子势同水火,而后又从孟瑞口中得知沈砚命格一事,并不知晓还有这一段公案在。

她低声呢喃,嘟哝人心险恶。

沈砚眸色淡淡:“嗯。”

所以后来他也把那太监也推入湖中了。

沈砚亲眼看着那小太监在水中苦苦挣扎,看着他一点一点沉入湖中,看着湖水逐渐没过小太监的头顶。

他眼中淡漠,一丝波澜起伏也无。

耳边只有小太监先前阿谀奉承太子的那一句:“不过是只畜生罢了,惊扰了殿下,死不足惜。”

……畜生罢了。

所以沈砚也将小太监踢入湖中。

因果轮回。

眼前的沈砚周身冰冷,通身笼罩浓浓黑雾,一双黑眸如窗外夜色,晦暗无光。

下颌紧绷,往事重提,他好似又一次站在御湖边上,眼中只余阴翳雾霾。

宋令枝心口遽然一紧。

她往前,在沈砚下颌落下轻轻一吻,宋令枝低声:“都过去了。”

只是一瞬的事,稍纵即离。

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宋令枝当即往后退开两三步。

无奈为时已晚。

纤纤细腰落在沈砚掌中,沈砚轻而易举,将人捞在怀中。

喉结滚动,沈砚眸色沉了一瞬,他哑然失笑:“胆子挺大。”

风雨欲来,宋令枝挣扎着要从沈砚膝上跳下。

晚了一步。

骨节分明的手指扼住宋令枝的后颈,沈砚搂着人往前。

落在宋令枝唇上的吻霸道蛮横。

层层叠叠的檀香笼罩,宋令枝氤氲在檀香之中,只觉气息逐渐微弱。

临近窒息之际,沈砚终于松开人,那双黑眸低垂,似檐上青松,沉沉望着宋令枝。

宋令枝只来得及喘息一瞬。

红唇又一次被覆上,细碎呜咽溢出唇齿。

如此几回,宋令枝晕晕沉沉,只觉脑中空白,差点忘了自己姓甚名何。

双眼蕴着朦胧水雾,眼尾处亦泛着不正常的绯红之色。

似是被人欺负惨了。

沈砚眼眸低垂,指腹轻轻在宋令枝唇角掠过。

宋令枝红唇上的口脂早就落入沈砚唇齿,只剩几处清晰齿痕。

沈砚眼中带笑:“怎么还是半点长进也无。”

口吻听着还有几处惋惜遗憾。

宋令枝睁大眼睛,恼羞成怒,捏拳砸向沈砚肩头。

她语无伦次:“你怎么、怎么……”

一语未落,宋令枝瞳孔骤紧,她目光不敢往下确定一二:“你、你……”

嗓音变了调,宋令枝用力推开人,欲从暖阁逃走。

“……不要脸。”

咬牙切齿吐出三个字,宋令枝脸红耳赤。

面若冠玉的一张脸殷红,宛若朝霞满天。

“……别、动。”

手臂被沈砚紧紧箍住,如铜墙铁壁,宋令枝挣脱不得。

她其实也不敢乱用力,深怕不小心碰到……

薄薄脸皮红得滴血,宋令枝垂首,半张脸掩在沈砚肩窝之中。

沈砚一手揽着人,落在宋令枝耳尖的气息滚烫灼热,他嗓音低哑,沉沉混着眸中不可言说的情绪。

“……宋令枝。”

宋令枝半张脸埋着,只发出低低的一声“嗯”,恨不得就地将自己埋了。

沈砚哑声一笑:“手,还是脚?”

脑中乱如麻团,宋令枝哪里听得懂沈砚在说什么,双眼流露出几分茫然无措。

“……什么?”

耳尖气息渐重。

电光石火之际,宋令枝忽然开了窍,只觉浑身滚烫。

“无耻下流,卑鄙龌龊……”

嗓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低低的一声啜泣:“……脚。”

……

窗外北风飒飒,寒冬来临。

案几上烛光摇曳,晃动烛影落在宋令枝一双水雾潋滟的秋眸之中。

袖中的丝帕在沐盆上轻轻飘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随着水波晃动。

宋令枝别过眼睛,耳尖的绯红尚未褪去去。

躺在贵妃榻上,她听见沈砚唤人传水。

水声汩汩,白雾缭绕,似乎也烫红了她的双颊。

宋令枝拿青缎靠背遮住脸,掩耳盗铃。

身上的衣裙早早换下,也重新沐浴过一番,可那股不适仍在。

红晕涨满耳尖,脖颈的灼热好似还在,好像又一次听见沈砚落在耳边的滚烫气息。

宋令枝脸更红了,莹白脚趾好似也滚下一片绯红之色。

蓦地,落在脸上的青缎靠背被人移走,罪魁祸首近在咫尺。

沈砚垂眼凝望榻上的人。

贝齿咬着下唇,宋令枝别过视线,背对着沈砚。

她后知后觉,自己先前落入沈砚的陷阱。

不管她当时选的前者还是后者,受累的都是自己。

寝殿悄然无声,窗外淅淅沥沥飘起了雪珠子,满目莹白冷寂。

青纱帐幔松开,沈砚低沉嗓音落在帐幔外,由不得宋令枝面壁装鸵鸟。

“白芷适才送来四枚平安符。”

是宋令枝下午在寺庙中求的,三枚送回江南双亲及祖母,还有一枚是给云黎的。

沈砚眼眸不变,一字一顿:“……云黎?”

宋令枝点点头,自沈砚掌心接过平安符,郑重装在香囊中。

这香囊还是她先前从宋府戴来的,一针一线,皆是江南的绣娘所制。

眼中掠过几分思乡之情。

宋令枝抿唇,轻轻挽住沈砚的衣袂:“我想回江南看祖母。”

先前宋令枝留在京城,宋老夫人总是忧心忡忡,时不时打发人来给宋令枝送信,深怕她在京中受委屈。

就连京中铺子的掌柜,宋令枝也见了几回。

宋令枝半边脸枕在手背上,轻声打了个哈欠:“祖母说想见见我。”

沈砚从容不迫,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知道了,过两日我陪你回去。”

宋令枝骤然一惊,撑榻直起身子:“……什么?那朝廷、众臣……”

宋令枝眼睛眨得飞快:“你不用上朝吗?还有除夕宫宴。”

沈砚眼中淡漠:“无妨。”

朝中政事宋令枝不懂,且沈砚昏迷那一个多月,也不见朝中出过乱子。

她喃喃躺回榻上,只觉朝中事与自己无关。

困意淹没宋令枝,眼皮沉重。

宋令枝低声嘟囔:“那我睡了。”

尚未入睡,忽而被身侧的沈砚推醒。

宋令枝茫然睁眼,纤长睫毛上的水珠欲坠不坠,她一头雾水:“……怎么了?”

沈砚目不转睛盯着宋令枝,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若有所思。

宋令枝心中发怵,又道了一遍:“……怎、怎么了?”

沈砚仍盯着人。

装着平安符的香囊就在宋令枝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