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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晔踉踉跄跄地跑上来,见她口无遮拦,急得冲田中次郎俯身道歉:“太君,您听我说,我们大小姐脾气爆,说话不过脑子,她不是这个意思,您千万别当真,有事好商量。”

宋青桃拧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人从瞭望台推了下去,一枪打在他的背后,“认你娘的日本主子去吧,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

夜里云寨死了一百多人,不仅是年轻男人,连老弱妇孺都难逃死手,全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迷晕、暗杀。

雷寨被日本人占了,何沣人手不足,过不去,只能超近道从水路上山。

到云寨的时候,何长辉正在大殿里抽大-烟,他一把夺过烟-枪,“你怎么还有心思抽!”

何长辉眯着眼,扶着虎皮站了起来,“最后一口。”

陈蓉蓉浑身是血,手指被切掉了两根,寨里的医生死了,她只能自己包扎,“那帮狗娘养的,搞暗袭,把我们地形摸得一清二楚。”

何长辉从何沣手里拿回烟枪,浑浊的声音闷在喉咙,“小沣,寨里有鬼。”

……

青寨打了起来,枪音在山谷回声荡荡。

何沣领弟兄们带上家伙,下去支援。

宋青桃看到他来,心里高兴,嘴上却骂,“谁要你帮!给我滚!”

何沣没理她。

宋青桃又贴过来,“小鬼子不多,枪倒是快,打完了抢过来,武器全归我青寨。”

何沣搡开她,占了狙击位,“让开。”

宋青桃不服,“这是我的寨子,你凭什么让我让,你给我让开!”

何沣不想与她废话,看都不看她一眼。

“二叔三叔叛逃了,宋晔那个狗汉奸通敌,被我乱枪打死,现在青寨我做主。”宋青桃盯着他嗤笑,“你的小陪-床呢?不敢出来了?遇到危险还不是我和你并肩作战,那个小贱货除了张-开-腿让你操还能干嘛!”

何沣搡开她,“再废话割了你舌头,滚那边去打。”

“你……”宋青桃咽下气,心甘情愿地去旁处架枪。

……

打到最后双方弹尽,开始拼刀拼弩-箭。日本武士训练有素,哪是这群土匪能敌,几乎已经到了以一敌十的地步。

田中久智骑着马姗姗来迟,候在寨外,他随身武士早就按捺不住了,请示他要出战,田中久智嘱咐,“要活的。”

黑衣武士提着刀直奔目标。

何沣一身血,正按着一个鬼子的脑袋,听到身后有人用磕绊的中文叫了自己一声,“小子!”

何沣回头,看着眼前人,是昨日跟着田中久智来宴席的其中一个。他把刀从手下人喉中拔出,揩了下脸边的血,冷笑一声,“看来你不死在老子手里是不死心了。”

武士跟着田中久智在中国一年多,虽对中国话不精,却也能依稀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分开两腿,双手握刀,一套战前准备动作行云流水。

何沣随手拿根铁棍,武士觉得他在侮辱自己,“拔刀!”

何沣转了下铁棍,重重地插在地上,“老子说过,你不配我拔刀。”

武士更怒,紧抿着唇,气势汹汹地朝何沣砍过来。何沣提棍迎上,刀与铁摩擦出火花。

这武士看上去肥硕笨拙,刀法却颇见精深,出刀快而稳。何沣轻敌,被他的刀尖划过左臂,割出深长的口子。他挥棍砸去,武士偏身躲开,以刀抵御,挡住了他的棍。武士看着何沣肩上的血嗤笑一声,用中国话嚣张地讽刺了句,“废物。”他使足全力拨开铁棍,挥刀砍向何沣的腰,何沣身体后倾,手掌撑地弹起来,从他腋下斜绕过去,一棒打在他的大腿上。武士站稳脚跟,握稳刀又朝他砍来,何沣只守不攻,带着他转圈。

迂回几番,何沣摸清了他的刀势。

武士恼急,龇牙怒吼朝他的脖子横砍过去,何沣身体后倾,铁棍撑着地,借它力一个翻身在空中飞跃而过,落在武士身后,一脚踢在他背上,紧接着拦腰就是一棒。

武士踉跄几步,用刀划地,撑住身体,又高举起长刀,以声助势迎面大劈而来,拼上全力想了结这场战斗。何沣闪身躲避,抬脚落在他腹部,武士手降下来,何沣顺势以棍击其手腕,将他的刀挑飞了。武士丢了刀,立马慌了手脚。

何沣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举棍应他四肢砸去,武士“啊啊”的惨叫声响彻山间,骨头在皮囊中碎裂,重重地倒了下去,震起大片尘土。

何沣下手向来狠,把他打的生不如死,最后一棍插-入喉间,握着棒头用力一压,几乎快把他的头断下来。

突然背后另一武士举着刀朝他砍来。

“三哥哥!”

何沣迅疾回身,本是能躲过去的,没料一个人影忽然挡在面前,何沣一把拉开她,拔出铁棍甩了出去,正中那武士额心。

宋青桃木木地转过身,又唤了声:“三哥哥。”

她的脸被刀斜划开,从右眉一直到左下巴,白肉往外翻卷,鼻翼被削掉一块,嘴唇被分割成四瓣。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肚子上汩汩出血。

何沣将她抱到墙后。

扯下她手腕缠着的红布条,一根裹住她的脸,一根扎住她的肚子。

宋青桃颤抖地紧攥着他的手,“三哥哥。”

“别说话。”

宋青桃摸向自己的脸,感觉到面上横一条巨长的沟壑,血顺着手指往下流,像密集的瓜皮,瞬间蔓延整只手,“我的脸。”

血流太快,根本包不住肚子上的口子,何沣脱下外套给她捆着。

“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的。”

“小日本的刀真快,刚才还没感觉的,现在好疼啊。”宋青桃的血手扼住他的手腕,“你别包了,我的肠子都出来了。”

何沣不听她的,继续包扎。

“三哥哥,我尽力了,没让鬼子进来。”她的嘴唇疼的没了知觉,只能从喉咙出着声,“你那一枪没打在我的手上就好了,我要是右手还能拿枪,就不会老打偏,就能多杀几个小鬼子了。”她委屈地流下眼泪来,“左手不听话,我老是打偏。”

何沣蹙着眉,“别说话了。”

“我要说,再不说以后更没机会说了,你以前就不理我,以后更不会理我,只有这一刻,你才能听我说说话。”宋青桃抓住他的胳膊,“我也没那么坏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杀了她妹妹,是因为那个小贱货骂我,她骂我有娘生没娘教,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没娘了。”

外面的兄弟们还在拼杀,何沣没心情听她诉苦,“你在这别动,我等会回来。”

“我不等。”宋青桃不让他走,“我救了你,你会对我觉得愧疚的吧?你会记住我的吧?”

何沣看着她分裂的脸,点了点头。

“我比她好多了,她能帮你砍小鬼子吗?”宋青桃笑了起来,嘴唇因为拉扯起弧度,刀口更显狰狞,“她配不上你。”

日本人架来了机枪与迫机炮,何沣在扫击声中起身。

宋青桃勾着他的手指,“三哥哥,你还从来没抱过我。”

“你能抱我一下吗?……三哥哥。”

……

谢迟醒来后,发现何沣和青羊子都不在,拿上点钱直奔车站。没有直达无锡的车,要先去南京。

离发车还有两小时,她攥着车票坐在长椅上,不停地掐着票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她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旁边坐来一对夫妻,男人剥开个鸡蛋递给他妻子,眼里充满了宠溺的笑意。

那一瞬间,她那摇摇欲坠的理性终于在微妙的感情中溃败。

头脑一热,撕了车票冲出车站。

回到旅店,谢迟就后悔了。

她一个人在旅馆待着,几次想要离开,却还是想等等何沣。

她睡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夜里想出去找点吃的,各家都关了门。

她只能喝水充饥。

谢迟白天睡多了,夜里睡不着,盯着天花板发呆。

何沣干什么去了?

一天不见人影,他就不怕自己跑了?

她的心里萌生出一些幼稚的小别扭。自己早该逃走,却为这个混小子留了下来,他倒不知踪影了。

怎么?睡够了?不想要了?

臭男人!

谢迟当下决定,如果天亮再不见他,她就回家。

……

第二天早,何沣还未出现。

谢迟出去买了早饭回来,顺便跟旅馆老板要了纸笔,给何沣留字条。

【我先回无锡】

她啃着馒头,瞧着这几个字。

不该这么写,‘先’字不好,好像有种等他来找自己的感觉。

她揉了纸,重新写了一张。

【走了】

她在心里暗骂这土匪一声,又撕了纸。

【你别来找我了】

……

谢迟请旅馆老板等何沣回来将纸条交于他。再到街上买了些干粮,又去了汽车站。

她捏着票站在车前,眼皮莫名跳了起来。

她回头看向远处的山,干杵了半晌。

“还上车吗?走不走?”

谢迟毅然回头,“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