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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夫斯大人心事重重。

为了儿子保罗的事情, 他这几天殚精竭虑地想法子。

可这事有点儿闲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的意思。

他们家这些年来对神明的认知极少,平时名义上是信仰风神的……

然而, 有赖于贾德森祭司多年的消极怠工,导致一家人在格兰特小镇居住多年后,早就习以为常地省略了各种敬神步骤,并且在回到王城后,也很难立刻就变得勤勉起来。

所以,这么多年来, 名义上确实信仰风神, 却连王城风神的神庙在哪,都不知道,更不认识什么风神的信徒。想转而再去研究下别的神明, 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了解渠道。

在家中独子的问题没能被解决前, 别说大王子的酬神仪式。

哪怕是新国王的继位仪式,格雷夫斯大人都没什么心情参加。

好在考虑到这次酬神仪式上将出现两位神明——秩序之神和正义女神。

格雷夫斯大人还是决定过来看一看, 研究下两位神明的行事风格。

他一路混在大臣们中间,跟在博蒙特国王和王后的身后,在小广场上耐心等待着大王子的到来。

正常来说,这场游行拜神队伍以往需要行进到神庙中, 进行参拜。

可如今要酬谢两位神明,无论先去那位神明的神庙, 都会给另一位神明以“不被尊重”的印象。

为了避免惹怒神明, 他们干脆就让两位神明的大祭司各带一座小型神庙(由营造司麾下的专职雕刻师打造的同比例缩小建筑), 放在王城中央大广场上, 作为神明的象征,不偏不倚地一起接受参拜。

在等待大王子过来的时候……

格雷夫斯大人突然看到了队伍中的一个人——身材高瘦、约莫也快有五十多岁了, 背依旧挺得笔直,有一头半白的头发,衰老面容下,隐约可见年轻时的俊朗。

——王城知名人士。

——很多人曾经的厕友。

——绿帽狂热爱好者。

——孩子多得数不清,就是不知有几个是亲生。

——纵欲狂欢之子西奥多的便宜父亲。

——卡腾伯格司法官。

忽略那些和自己无关的前缀……

格雷夫斯大人目前最为看重的一点儿在于——纵欲狂欢之子西奥多的便宜父亲。

虽然纵欲狂欢之子名声一直不太好。

但坦率地说,他算是少见的,不怎么在意声名和权势的神明。

那些为人所诟病的行径,也多半是一些各种乱搞、外加疯疯癫癫的桃色新闻。

单纯就杀伤力来说,这位神明反而算得上比较友善了。

思及此,格雷夫斯大人就打算去和这位卡腾伯格大人套个近乎,等熟悉了,再打听、打听这位神明的情况。

他缓慢地移动脚步,不引人注意地挪到了这位司法官大人的身后,佯装是无意间随口抱怨了那么一句:“怎么好像有点儿起风了?”

卡腾伯格闻言望了过去。

他乍看一本正经又古板,实则早年投机钻营,最是知情识趣,隐隐意识到那句话是冲着自己来的,当即微勾唇角,露出一抹客套浅笑,配合地搭腔:“大概是诸神准备给予回应了。”

这时,大王子已经带着游行队伍,一路招摇地出现在了广场上。

两位大臣来不及继续寒暄,就跟在博蒙特国王和王后的身后,上前去迎接了。

接下来,是博蒙特国王的表演。

类似于领导发言,他需要对着臣民,向神明再次讲述大王子的“丰功伟绩”。

“明年的边境战争,也不知道会不会继续。”格雷夫斯大人一边听着国王的发言,一边继续找话题闲聊。

“多半是不会消停的。”司法官卡腾伯格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格雷夫斯的来意。

在此之前,两人从未正式打过交道。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两人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同样出身历史悠久的贵族世家、同样选择娶了个能够助益自己的老婆、只不过卡腾伯格更不要面子和底线,做得极端一点儿,而格雷夫斯属于有原则的妥协,并没有完全抛弃自己的底线。

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不同,让两个人在平时很少打交道。

这会儿,格雷夫斯主动过来聊天……

——有点儿出人意料。

卡腾伯格在心里暗暗琢磨着这件事。

碍于西奥多和莱奥尼的交好……

这位司法官大人哪怕表面上没有任何表态,依旧是一副“我只忠于陛下”的正经样子。

但私底下,很多人其实已经将他归为三王子莱奥尼那一派别了。

至于格雷夫斯……

众所周知,他能从穷乡僻壤成功调职来王城,是托了阿托斯马里诺的福。

而马里诺家族早年就有点儿隐约站队莱奥尼的趋势。

更何况,阿托斯还是帕特尔老先生的学生,帕特尔老先生和莱奥尼的关系那就更不用提了。

这些看似弯弯绕绕的关系,从卡腾伯格大人的心中飞快掠过……

他虽然还搞不清楚格雷夫斯的来意,但根据上述关系来看,两人之间目前确实不存在利益上的冲突,相反还有成为盟友的可能。

想到这里,他的态度就和蔼一些,甚至也不吝于说点儿小道消息了:“前不久,南方那边的几个小镇好像发生了一场奴隶暴动。”

格雷夫斯一怔。

这是他此前不曾听到的消息。

比起已经在王城中扎根多年,还有着一个“人脉超群”的妻子,卡腾伯格大人知道的事情远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他没有直接点明,隐晦地暗示着:“王后有意请求陛下,派二王子带兵去镇压这场奴隶暴动。”

——啊,军功。

格雷夫斯立刻明白了,同时不禁感叹了一句,:“这可比边境战争安全得多。”

“女人总是这样,既希望得到……又不够狠心。”卡腾伯格含糊地说着,“但要我说,不管是解决边境纷争,还是镇压奴隶暴乱,其实都是半斤八两。”

——不对。

——对外战争总该比对内战争的等级要高一点儿。

格雷夫斯下意识地想:“可为什么卡腾伯格要说这两种都是半斤八两呢?除非……”

——除非这两者都是政治作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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