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汪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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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狗对他们家来说是一件熟门熟路的事情, 要多收养一只狗,首先要确定这只狗是否无主。
首先检查毛发,乱糟糟的。检查身体状态, 很瘦弱, 几乎摸不到肉。
检查颈部,没有任何牵引绳或者项圈的痕迹。检查精神,萎靡不振。是否有病痛,看起来不太乐观。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被弃养的流浪狗。
唯一让他们家比较不确定的是,新来的小狗的毛发很干净。虽然看着乱,却更像是毛太多没有梳过的效果。
“难道是刚被抛弃了?”老爸不确定地说。
老妈正在给新来的家庭小成员准备一些易消化的食物, “先不管有没有主人,先带它去看个病。”
明显就是一条生病的生命,捡回来后几乎都不动弹了,梁又绿蹲着,“我去吧, 顺便去兽医院将全套检查都做一遍。”
问她为什么蹲着, 因为趴在临时造的暖窝里的小狗, 一只眼闭着,一只眼耷拉着, 一只爪子死死勾着她的衣袖。
看得出它疲惫到快要支持不住另一只睁开的眼了,唯一的那点力气还用在她的衣服上。
跟一闭眼,一撒爪, 她就要消失了似。
梁又绿都怀疑, 难道她才是抛弃这只狗的主人, 不然它怎么一副抓到负心汉主人的样子。
她轻缓地伸出手, 一点点靠近它,最终手指碰到它的黑毛。小黑狗没有反抗,它甚至想要抬起头来更接近她。可是这个很简单的动作,对它来说却异常困难。
梁又绿的心脏被刺了一下,这种疼来得莫名,她不太理解自己的情绪怎么低落下去。
难道是太过喜欢狗而受不了它虚弱的样子?
小狗没有吃东西,在她的抚摸下,终于撑不住闭眼睡着了。
梁又绿却没有离开它身边,而是盯着看了好久,脚黏在它身边,舍不得移开半分。柔软的毛发滑过她的手掌,带来一股毛茸茸的可爱触感。
凌乱的黑毛,一点点在她耐心的轻抚下,恢复整洁。
黑色的小狗没有任何反应,连呼吸的起伏都消失了。要不是还有温度跟细微的颤动,梁又绿以为它都要死去。
那点代表生命力的柔软温度,成为了另一种无法理解的慰藉感,落水后醒来就开始累积在心里的各种激烈情绪,被奇异地抚平了。
等到她发现自己心绪平和下去,才后知后觉地停顿下所有动作,疑惑那些涌动如凶浪的茫然无助,竟然会因为捡回来一只小狗,而消失了大半。
要不是是她亲身经历着,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只是心情不好了一天半,而不是快要一年。
梁又绿试探般,将手指抽回来,离开了它的温度,熟悉的迷路感重新回来,悲伤也快速填满了她空洞的情绪缺口。
快速地,又将手放回它的毛上。
仿佛抚摸的不是一只小狗的身体,而是谁的灵魂。
这个念头刚刚从梁又绿的脑子里浮现,老爸的声音就打断了她思索进程。
“快看,我刚刚制作打印出来的失狗招领怎么样。就张贴在捡狗附近的电线杆上,还有发到网上的失狗招领帖子也写好了,没有太过泄露狗的信息,只是简单描述了下。如果傻宝真的有主人,看到应该会联系我们。”
虽然九成九确定狗是流浪的,可是哪怕只剩下不到半成的可能性,该做的还是要做。
梁又绿的注意力转向自己的父母那边,才意识到自己很不对劲,她硬生生将自己摸狗的手,从那堆有强力胶水的黑毛中拔出来。
她还心有余悸地拍拍手,恨不得立刻将手掌上,那种让她感受到浓烈慰藉的温度给拍走。
生怕自己从莫名其妙悲伤达人,变成摸狗才会感到愉悦的变态魔。
压抑下心里沸腾起来的情绪后,梁又绿凑到自己的父母身边,修改了一下狗的特征,确定描述没有太大的错误。
逛了一下午的游乐园,还捡回来了一个新的家庭成员,到了夜深了躺到床上等睡觉的时候,梁又绿才发现自己紧绷的情绪还安静不下去。
她盯着天花板发呆着,大脑努力放空,这个法子能催生睡意,平时百试百灵的方法,这次却不怎么灵验。
她翻个身,又翻回去,翻来翻去,将枕头压在脸上,又抱着被子从床尾滚到床头。
最终在手机上那个醒目的2:29时间数字转为3:00的时候,认命下了床。
她跟贼一样,偷摸着弯腰,慢如蜗牛打开房门,来到客厅里制造的临时狗窝边,看着里面那小小的一团。
它依旧沉睡着,没有任何反应。
“我的睡意是被你夺走了吧。”梁又绿将嘀咕含在嘴里。
这样蹲在客厅里也不是个事,要是老爸老妈哪个深夜起床上厕所,看到黑灯瞎火蹲着一个人,不是吓到就是一棍子敲过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生怕真发生被当成贼的悲剧,她轻易地说服了自己,将临时的小窝抱起来,一小步一小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将小狗放到自己的床头边。
她盘腿坐在床上,昏黄的台灯下,她能看到小黑狗模糊的轮廓,安静,柔软,宛如黑夜裹身。
梁又绿终于轻叹出声,“我是变态了吧。”
长期的不明情绪折磨,终于让她的病态起来,而且不是对人变态,是对狗。
她对一只可怜的小狗,有了一种诡异到说不明白的怜惜感。而且因为看不到它而开始失眠不安,心态崩溃……
梁又绿惊恐捂着脸,难道她有恋狗癖?
“不不不,不是,这是同情,这是我太善良了,看到条可怜的小狗,助狗为乐的美好品德发挥了强大的作用,等到给它看好病一切错觉都会消失。”
梁又绿觉得刚才出现的想法,已经刷低了人性底线,她颤颤巍巍地搂起被子,将自己盖严实了,以为会失眠,结果不到三分钟,困意压下。
她呼吸平稳下去,灵魂的躁动也跟着沉睡而安静起来。
蜷缩成团的小黑狗,勉强睁开眼,它往上看,那熟悉的灵魂气息,让它再次用尽力气伸出手。
无声的黑夜里,它伸出的爪子化为黑色的雾气,不连续,接近溃散的雾气缓缓爬上床,第一个碰触到是她从被子里探出来的脚踝。
白皙纤细的脚脖子处,被脆弱的雾气缠绕住,藏在皮肤下,灵魂里的蛇鳞开始浮现出来。
如同纹身的笔,一片一片金色的鳞片,精细地出现在她的脚上,那是一条攀爬在她脚上,不曾离开的蛇。
黄金的身躯,红宝石的眼眸。
欲望与贪婪扭曲而成的爱意是蛇的灵魂,它被这个陌生的世界压制到无法翻身,今夜又在熟悉的力量中被一点点唤醒。
这股饱胀的爱意,将细长的蛇身灌满,灌大。
金色的蛇身里,挤入了一个包含死亡与生机神力的神魂,太过强势的魂魄,让蛇冰冷的黄金骨架与鳞片出现裂痕。
爱意浇筑而成的欲望神物,终于感受到爱欲外的痛苦。那是原主人入骨的思念之苦,孤寂过度的癫狂,无数次崩溃,又用绝望的碎片重组起来的死不放手。
蛇从她的大腿不断往上,缠上她的腰,蛇头接触到她的颈部。
本该冰凉的舌芯却带上了无机物不该有的热度,舔舐上这致命处的脉搏。
它变大的身躯没有重量,如一片虚幻的影子,又如一片欲望的藤蔓海洋,将安稳沉睡的她卷入自己的毒牙下,一点点将睡梦恬静的人沉入炙热的深渊中。
房间里塞满了巨蛇的影子,扭曲的倒影在干净平整的白墙上,如诡谲的地狱之相。
力量膨胀到最后,蛇牙滴落出一滴血红的液体,挤入蛇身体里的神明终于在她的世界里,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泊瑟芬,快点想起我……”
神语的力量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孱弱无比,最终只是落了一??惑她的灵魂里。
【快点想起我,哪怕只是……只是一个名字……也好。】
沉睡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皱起眉头,呼吸频率急促了几分,嘴唇轻颤了一会,似乎在无声呢喃着什么。
那是一种,不属于中文,□□陌生,灵魂却熟悉的语言。
“谁……”
她无声问,眼皮一动,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是家里的台灯出故障了吗?
梁又绿疑惑地伸出手探出去,碰到一片冰凉粗糙的质感,意识到不对猛然缩回来,然后她发现自己是站着的。
梦游?
第一反应是这个,然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是一种奇怪的触感,没有温度没有感觉,甚至没有痛感。
是做梦啊。
她恍然大悟,还是个清醒梦,就是那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却醒不过来的奇异现象。
因为意识到是梦,她胆子就大起来,开始在黑暗中摸索着。脚下凹凸不平,手里触碰的也是碎石头一样的东西……就是石头吧。
梁又绿摸了许久,终于确定自己在漆黑中摸石头。
这个清醒梦也太无聊了,难道她白天干活干得还不够多,好不容易做个不恍惚的梦,竟然还要搬石头?
她将手里的石头扔掉,开始往前走。因为是梦也不担心自己摔死,直接大胆往前走,碰到石头就踢开。
还别说,梦就是梦,老大一块看不清楚模样的石头,随便一脚就给踹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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