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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饱饱就没那么能沉得住气了,开心的像是一只小麻雀:“我和爸爸妈妈刚才去超市啦,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我们可以一起吃好多好多的雪饼啦!”说着说着,还蹦哒了起来。

沈念星忍俊不禁地看着自己女儿,“喜形于色”大概形容的就是她现在的样子。

李牧扬微微拧眉,十分纠结:“我也想和你一起吃雪饼,但是我在写书法作业,明天书法老师要检查的。”

周饱饱瞬间蔫了下来,但也不缠人:“那好吧……”

李牧扬略有些于心不忍,突然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我还有好多玩具,要不你一边玩玩具一边等我吧,我很快就写完啦!写完就能陪你吃雪饼。”说着,还伸出了手,似乎是要带着她一起去自己的房间。

周饱饱谨记爸爸的教诲,不可以随便和男孩子拉手手,所以她并没有拉住扬扬哥哥的手手,而是先看向了爸爸,似乎是在征求爸爸的同意。

周凡渡欣慰极了,舒了一口气,回答:“爸爸觉得……”

然而,他才刚说了四个字,周饱饱就就欢呼雀跃着拉住了李牧扬的手:“太好啦我爸爸同意啦!我们去玩玩具吧!”

周凡渡:“???”你爹的话还没说完呢!

沈念星笑得肚子疼。

李牧扬迅速地拉着周饱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和她分享自己的玩具。

虽然两只小家伙并没有关门,但周凡渡还是不放心地走了过去:“我去看着他俩。”

沈念星又是忍俊不禁,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周凡渡只是找个理由离开而已,给她制造跟贺姨独处的机会。

后来,沈念星跟贺晴一起并肩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如同一对忘年交一般,徐徐地叙起了旧。

聊着聊着,沈念星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您和我妈,是怎么认识的?”

贺晴:“起初那几年我们俩都没说过话,虽然是楼上楼下住着,但是谁也不认识谁。后来大概在你三岁的时候吧,附近闹拐子了,俊生自己下楼玩的时候差点儿被拐子抓走,多亏你妈把俊生给抢回来了。”俊生就是贺晴的儿子。

说着说着,贺晴还笑了一下,感叹道:“也不知道你妈到底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手抱着你,一手和人高马大的人贩子抢孩子,还抢赢了。”

沈念星笑了笑,内心却微微有些难受,因为她知道,她的妈妈并不是力气大,只是因为人贩子的出现刺激了她的伤口,让她想起了遇害的大女儿,所以才会被激发出了奋力一搏的能量。

“就是这件事儿之后,我和你妈才认识了。”贺晴继续讲述,“我没想到她就是阿争的妻子,她当年估计也没想到我和阿争是旧识,可能后来知道了,但是她没说开,也没必要说开。”

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确实没必要说开。

沈念星轻叹口气,感慨着回了句:“世界上还真是有这么巧的事儿,地大物博的疆土,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你们俩竟然能在无意间相识。”

贺晴笑了笑,说:“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一道又一道巧合凑成的么?”

沈念星一想,也是。

不过如此巧合的事件,只能用一个“缘分”概括了。

贺晴的笑容渐散,倏尔又叹了口气:“我当年问过你妈,问她怎么自己带着孩子来d市了?男人去哪了?你妈说闹别扭了,等他来找呢。结果一等就是七年,我原先还以为她是等到了,所以才回去了呢,谁知道呀,她是撑不住了……”

沈念星的喉间猛然一哽,吸了两口气之后,才说了句:“他怎么就没想到来这里找找我妈呢?我妈一直在等他啊……”

贺晴抿了抿唇,握住了沈念星的手,长叹一口气:“他不能回来,他有任务,他隐姓埋名的一走,就不能再回来了,最起码在他退休之前不可以,会被认出来的。”

沈念星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决堤而下:“任务不是早就结束了么?为什么不能回来?他要是回来了,找到我妈了,我妈说不定也不会走到极端了。”

贺晴也红了眼眶:“不一样的孩子,不一样的,他和我们不一样。他十五岁就没了爸妈,入伍当兵之后他的归属感就给了部队,给了国家,他骨子里认定了自己就是国家的人,上级他下达什么任务,他只会加倍的服从,他不会因为一些儿女情长背叛组织、违背上级。从他离开d市的那一刻,d市就被他从记忆里面删除了,他想不到的。”

即便当年,她没有和李元结婚,程争也不会再回来娶她了,她心知肚明。

沈念星呜咽着说:“可是,我妈一直在等啊。”

贺晴沉默片刻,回了句:“你妈也知道他不会来,她一直知道。”

沈念星:“那她为什么还等?”

贺晴:“为了心里的那点念头,为了你。不给自己找个念头,不给自己找个理由等一等,她撑不了七年,撑不到你懂事。”

沈念星彻底泪崩,抱住了贺晴,放声大哭了出来……其实,多年以来,她一直觉得妈妈爱姐姐比爱她更要多,因为妈妈在她十四岁生日那天放弃了自己,去找了姐姐。

当夜,他们并没有去酒店住,就在四楼的那套小房子里面住了下来。

假期有限,四天之后,他们不得不启程返回东辅。

离别时刚好是傍晚,西边的残阳如火。

周饱饱很舍不得扬扬哥哥,临别前,一直叮嘱他一定一定要给她打微信视频电话,还要扬扬哥哥以后一定要去东辅找她玩。李牧扬向周饱饱保证,等他长大了,上大学了,就去东辅找她。

沈念星不舍地跟贺晴拥抱了一下,然后就和周凡渡一起回到了房车上,把剩余不多的时间留给了贺予城。

透过房车的后窗,沈念星看着两位相识多年又阔别多年的老人话别,夕阳把他们的灰发映照成了金色。

六十岁,人生已过大半。等他们下次相逢,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了。

贺予城离开,走到了前面,拉开了黑色suv的车门。

周凡渡开着房车,跟在suv后方缓缓开动。

沈念星趴在了车尾的窗户上,不断跟贺晴挥着手。

贺晴也是一样,不停地跟她挥手道别,还情不自禁地跟随着渐行渐远的房车小跑了几步。

也就是这仅仅的几步,让沈念星红了眼眶。

她好像看到了母亲。

白发苍苍的母亲。

就这么短短一个瞬间,母亲与贺晴在恍然间变成了一个人。

她们都在等,在塞北的残阳中,等完了青春,耗尽了一生。

渐渐的,贺晴与李牧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转瞬即逝。

沈念星看着已经望不到人的道路尽头,哭得泪流满面。

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换来了一次别离。

但她不怨了,也不怪了,她终于走出了那个困扰了自己多年的怪圈。

知道父母是相爱着的,知道自己一直是被母亲爱着的女儿,就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