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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滚。◎

虞望丘此时正在和崔长老下棋, 崔长老执白棋,他执黑棋。棋盘之上,黑子被白子杀得只剩下零星几颗。

棋道和阵法有些相似之处,按理说, 阵法高超的人下棋也不会太差, 但虞望丘就是个反面例子, 他阵法之道高深, 却是个实打实的臭棋篓子,还特喜欢拉着长老们下棋。

“景郁你来啦,快来陪你师父下会棋……”

崔长老见景郁来了,如释重负, 忙起身对虞望丘道, “宗主, 我这手头上还有好些庶务没处理完, 我就先撤了啊。”

还好景郁来得及时,不然他想走, 也要被说成赢了就跑。

有人接班,虞望丘自然没再难为崔长老,景郁向两位长辈见礼后,自然坐在了虞望丘对面。

虞望丘知道景郁不会没事来找他下棋,也不问, 抬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撤去。俩人各执一色,重新开了一局。

景郁下了几手, 先憋不住了:“师父, 我想请教您一个阵法上的问题。”

“稀奇, 你还会主动来问为师阵法了?”虞望丘大感意外。

他原以为景郁是来为旁的事有求于他, 没成想是学业上的正事。

“师父, 您这话说的,弟子近日在教俩师侄学阵法,阿正在课上问了一个阵法问题,我实不知和解,”

景郁不敢瞒着师父,有些羞耻道,“弟子查遍藏书也未找到答案,只好来请教师父了。”

虞望丘一听,更来了兴致。

竟然是他那两个宝贝徒孙问的,还把他一向自负的小徒弟给问倒了。

“什么问题,快说。”

“聚气阵和散气阵是俩个相逆的阵法,且阵眼位置和基础原理都相同,但为何散气阵比聚气阵多了一个阵骨?”

虞望丘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摸着胡子大笑。

“难怪此题你答不出来,你学阵法向来只学其形,却从不拆解其中原理,看来我那俩师侄在阵道上颇有求知之心,倒是比你强多了!”

景郁被师父揶揄,耳朵都羞红了,但心下却实在好奇,若是今日得不到答案,他晚上又睡不着觉了。

“师父就别打趣我了,到底是何缘故?”

“你先告诉为师,这两个阵法的用处是什么?”虞望丘反问他。

这两个阵法都是入门阵法,炼气期的弟子都知晓其用途。

景郁老老实实作答:“聚气阵顾名思义是聚周遭灵气,阵俢在修炼时,往往都会在脚底下布一个聚气阵,来辅助加快吸取灵气。”

“而散气阵一般是作为辅助小阵,运用到别的大型阵法里,能够平衡灵气,把多余且富足的灵气均匀地散去阵法的各个节点。”

虞望丘点头:“没错,聚气阵是牵引周围本就存在的灵气,将其聚集在一处。哪怕没有聚气阵,修士也能通过运转心经来达到将灵气汇聚丹田的目的,此乃自然转化,顺应天道。”

“而散气却是将本应汇聚在此的灵气,将其打散,行倒行逆施之事,因此需多加一根阵骨做支撑,你若不解,可试试用少一根阵骨的散气阵符,看看注入灵气运行后,那阵型会不会瞬间溃散。”

听师父讲解完,景郁恍然大悟。

这原理竟这般简单,是他忽略了这两个阵法的用途本质,且经师父这一题解,以前许多不知其阵骨结构的阵法,竟然都有些融会贯通之感。

“谢师父点拨。”景郁激动地站起来。

“那俩娃娃的字识得如何?怎么开始教起了阵法来?”虞望丘问。

“字也在每天教着,阵法是那天偶然见俩孩子对阵法颇有天赋和兴趣,所以便一起教了。”

虞望丘点头,能问出“散气阵为何比聚气阵多一根阵骨”这般一针见血的问题,想来确是个学阵法的好苗子。

“你若教不来,只管教识字,阵法等为师以后亲自教也不迟。”

虞望丘言下之意,别把他那俩徒孙给教歪了。

景郁耳根更红。

“看你没心思陪我下棋了,回去后多下点功夫,免得再被那俩娃娃问倒了,跑来跟为师求救。”

虞望丘将棋盘收了起来,半晌后见景郁还站在原地没动,不由得问:“可还有事?”

景郁被师父这一通埋汰,已经想跑了,但心里有所牵挂,仍鼓起勇气、期期艾艾地问:“师父,顺梁那边还未有消息吗,大师姐她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距离方遥下山,已经过去月余。按照以往,早该回来了。

虞望丘指了指一旁放在书案上的信件,道:“我还未同你们几个说,顺梁知府在半月前就送来了信,说你大师姐正在府中闭关冲击元婴境,所以耽搁了些。”

顺梁离宗地太远,传音木牌不起效果,只能靠人力传信,他也是前日才知道这事。

虞望丘知道方遥在剑道上下的功夫远比修炼更多,修为从来都是顺其自然,她在金丹后期已经停留了快十年,此次破镜的机遇属实难得,不然也不会临时在顺梁府衙里破镜。

“大师姐竟然要破元婴了?”景郁闻言也是惊讶欣喜。

“所以你也要努力了,不要落下你大师姐太多。”虞望丘不忘鞭策他一句。

“师父,大师姐何等天赋,我们如何相比,她在天上飞,我们就只管在后面跑着就够了。”景郁眉眼洋溢着鲜明的笑意,嘴贫地说。

虞望丘心下感叹,别家的师兄弟姐妹们,表面上关系再好,总有些较劲攀比之心,但是他们四个却从来没有。

他毕竟是一宗掌门,平日里有众多事务需要处理,连下个棋也都是忙里偷闲。方遥是他带得最用心的大弟子,后来入门的苏明画和景郁,几乎是方遥亦师亦姐地带他们长大的,无怪乎他们师姐弟感情这么好。

“信上有说大师姐何日出关么?我们好提前为大师姐接风洗尘。”景郁又追问道。

方遥道心正,每次破镜都很快,她的心魔在破筑基境时便已斩去了,虞望丘犹记得她上回破金丹后期,只用了半个月。

“应当快了,”虞望丘估摸着,“就这俩日罢。”

顺梁府衙。

自从那日不欢而散后,金阳宗几人就再也未见过方遥和她那位凡人道侣。

这大半个月来,曲长陵手腕上的伤和袁成秀肩头的外伤已经愈合长疤,唐岐的内伤也调理得平稳,可以赶路了。

临行前,祝雯月觉得还是应该和方遥打声招呼,于是和师兄一起,敲了敲她紧闭多日的房门。

片刻后,门咯吱一声开了,谢听站在门口。

“有事?”

祝雯月发现他衣衫稍显凌乱,眉眼间不耐之色明显,一时语塞。

心想不会坏了他们什么好事吧,这大白天的……

谢听这些日子在方遥身边寸步不离,连衣衫都未曾更换过,只用净尘的法术处理。而且他知道人修破镜最忌讳被打扰,自然对他们很不耐烦。

袁成秀本来就想直接走的,硬是被祝雯月拉来,见到是谢听来开门,还一副被打扰得不爽,脸色更黑。

“方遥呢?”

谢听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漠:“阿遥她正在破镜,有什么事等她出关再说。”

破镜?

袁成秀一愣。

此行见到方遥,他颇引以为傲的是,他提前突破到元婴,而她在金丹后期已经停留了快十年之久。

袁成秀还想着等他养好了伤,仗着高她一个境界的修为,会在半年后的宗门大比上占到便宜,她这怎么也说破就破了?

那天看她练剑,也没觉得她有突破的迹象啊。

“原来方道友竟在闭关破镜,难怪这几日也不见她出来练剑了……”

祝雯月觑见谢听越来越不耐的脸色,忙简短道:“我们今日准备启程回宗了,特来告知方道友一声。”

“知道了。”

谢听说完,欲把门阖住,又被袁成秀伸手挡住,抬脚就要往里进。

“我不信,让我看一眼她是否真在破镜。”

他们这俩人闷在房间里快月余,足不出户,纵然方遥在破镜,还需要一个凡人陪同吗?

袁成秀只想弄清楚他们在搞什么鬼。

他掌心抵住门板,手中使出力道,门板却纹丝未动。

袁成秀有些惊异地看着面前单手撑门的谢听,这凡人看着柔弱可欺,力气竟然这么大?

他用上全力,竟不能往里推动一丝。

方遥看不见,谢听懒得跟他们扮演凡人戏码,他的耐心已经接近告罄,在他们看不见的门后,第一段指节已然化作的猛兽的爪趾,入木三寸地扎进了门板中。

在妖族眼中,像袁成秀这样擅自强闯地盘,乃是大忌。他顾忌着屋里的方遥,压下横生的戾气,眉眼阴沉,吐出一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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