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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芙舒舒服服地闭上眼, 忽地,她眉心一蹙,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腹下汩汩的热流涌出, 婉芙根本顾不上羞赧,低喘着气,如虾米一样缩成一团。

李玄胤以为她还要闹, 隔着鹤氅打了掌她的臀儿, “又?乱动什?么?”

“疼……”婉芙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小手死死抓住了龙袍的衣角, 呜咽的声?音几近于无。

李玄胤终于察觉不对, 掌心贴她的身,触手寒凉如水,“怎么回事?,哪里疼?”

“肚子……”婉芙极为费力?地开口,手心紧紧捂住小腹,那股热流愈演愈烈,“嫔妾……”她喘息一口气, 断断续续道,“嫔妾好像……到月信了……”

时下,女?子月信被视为污秽之物,因此, 婉芙极不愿意在皇上面前这样,尤其她还除了衣裳,若是让男人不喜……但她实在是太疼了, 疼得让她直不起腰。

“是这处疼?”小腹贴上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指腹下, 触到一片濡湿。

李玄胤微顿。

婉芙羞得埋住脸,顾不得疼,要拿走男人的手,“皇上,脏……”

男子总是忌讳这个,何况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李玄胤盯着她苍白的脸色,未动,回握住女?子乱动的手心,另一只手缓缓揉动她的小腹,掌心温热驱散了凉气,动作温柔。

他淡淡开口,“无事?。”

御驾亲征之时,在疆场上见惯了杀戮,脏污的鲜血,相较而言,她这些,不足为提。

婉芙一怔,眼睫颤了两下,眸光轻轻看向男人的脸,皇上一向喜行不怒于色,并不能?看出什?么。她微微敛下眼睫,合紧了唇。

……

到金禧阁,太医早已赶了过来,婉芙颤着身子,只裹一件鹤氅,缩在李玄胤怀中。

旁人一眼不敢多看。

刚迈进门槛,婉芙余光瞥见候着的何太医,扯了扯李玄胤的衣袖,“皇上,陆贵人那边……”

陈德海很有眼色地去回话,“主子放心,皇上已吩咐奴才安排妥当了,保准还主子一个全全乎乎的陆贵人。”

婉芙扬出一笑,不禁松了口气,这才埋回男人怀里。

李玄胤低眼看着这人黑乎乎的发顶,她倒是与陆贵人情谊深厚。那时他抱起她,根本未想?起另一人,是她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分明冷的不行,还要提醒他陆贵人也落了水,这才有了他后面的吩咐。

不知这女?子是聪明还是蠢笨,在后宫中竟敢与其他嫔妃这般交好。

吟霜斋距望月台要远,是以,皇后亲自?吩咐将陆贵人一同送到储秀宫。陈德海早安排好了两位太医,陆贵人一进了偏殿,太医就赶紧进去诊脉。

金禧阁有皇上守着,皇后就去偏殿看了陆贵人。

陆贵人前不久刚过小产,身子正弱着,猛地碰了冰水,身子骨便?愈发得差,一连咳了好些声?。

“高太医,陆贵人身子如何?”皇后忧心地发问。

“回娘娘话,陆贵人小产后体虚,尚未完全恢复,如今又?落了水,身子大有亏损。臣尽力?开出方子调养,只是陆贵人日?后子嗣……怕是艰难。”高太医硬着头?皮,将最?后一句说完。

他在宫里伺候有段日?子了,怎不知后宫主子立足,正是靠着龙裔,一个不能?生育龙裔的嫔妃,也就彻底断送了前程,他说得愈发小声?,生怕这句话让主子动怒发作。

皇后眼神复杂,担忧地看向靠在引枕上,气若游丝的陆贵人。

帷幔中传出女?子两声?轻咳,嗓音嘶哑,“有劳太医。”

皇后拂了拂手,让高太医下去开方子。

“是本宫一时不察。”皇后坐到床榻边,叹息一声?,握住陆贵人的手,“你与泠才人姐妹情深,本宫甚是欣慰。眼下皇上在金禧阁看望泠才人,想?必稍许就过来看你,本宫也好去向皇上请罪。”

陆贵人掩唇的动作微顿,眸子敛了敛,咳得猛了些,胸腔震颤,似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嫔妾失仪,娘娘勿怪。”

皇后缩了下手,捏着帕子温和地笑了笑,却没再碰她,只是关?切道:“咳得这般厉害,不如本宫传太医回来,再给你看看。”

陆贵人虚弱地笑了下,“多谢娘娘好意,嫔妾自?己身子自?己清楚,娘娘不必再多费那个心思了。”

“高太医虽是宫中御医,倒底资历浅些,不比何太医。不知何太医这时给泠才人看完没有,本宫去遣人催一声?,快些过来。”皇后说着,招来人,去金禧阁请何太医来一趟偏殿。

陆贵人眼眸微动,并未阻止。

皇后看一眼搭在红木架上滴水的狐裘,可惜道:“这般精致的衣裳,怕是毁了。本宫私库里倒是有一件比这好的,若搁置着,白白积了灰尘,明日?本宫让人给你送去,也算是有物尽其用。”

最?后四个字,皇后说得意味深长。

陆贵人低垂着眉眼,帕子抵了抵唇角,脸色淡淡,只一瞬的功夫,神色便?如常,像不懂皇后的意思,抬眸间,感激地看了皇后一眼,继而不知所?措,“狐裘珍贵,嫔妾实在不值。”

“这有什?么值不值的。”皇后面容温和,“本宫执掌六宫,念你丧子,理当多有照顾。”

陆贵人落下一滴泪来,垂了眼眸,“嫔妾多谢皇后娘娘。”

……

泠才人和陆贵人双双落水,望月台上站着的嫔妃各自?心怀鬼胎,即便?这事?与自?己无关?,也不免好事?一回。毕竟没了受宠的泠才人,说不定自?己还能?入皇上的眼。

然,谁能?料到,就这么巧,皇上竟然过来了。不仅来了,还亲自?将自?己的鹤氅披到泠才人身上,将人抱上了銮舆。

嫔妃们在嫉妒之余,又?心生出一阵惶恐,她们不是没有眼睛,泠才人好好的,怎么就那么莽撞朝许答应扑了过去,也就这么巧,那凭栏受了撞击,竟生生断裂,分明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那人在背后算计好了,要么许答应葬送一子,要么泠才人没一条命,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这节骨眼儿,皇上去了金禧阁,她们也不能?继续留在这,不一会儿,从未来过外客的金禧阁内殿,站满了人。

到来的嫔妃们纷纷打量这离乾坤宫最?近的宫所?。眼瞧着里面的金镶玉器,鱼鳞贝阙,那股嫉妒酸楚又?冒出了心头?。

做甚泠才人这般好命,一个庶女?奴才出身不说,一上位就是有封号的常在,还住在这她们求也求不到,离皇上最?近的宫所?。当初嚣张如宁贵妃,可是也曾张口跟皇上要这储秀宫,奈何早被庄妃看了去,不知怎的,皇上就拒了宁贵妃,庄妃喜清净,是以,这些年,储秀宫只有主宫一位主子,而今又?多了一人。

便?是谁听了,都是要嫉妒。这后宫之争,瞧着是争权势,争龙裔,说白了还不是争皇上的宠爱。三年一选秀,花儿似的女?子一茬一茬地进宫,女?子容颜本就短暂,而今就这般白白逝去,却连圣宠都未得着几回,愈想?愈气,对泠才人也愈发嫉恨。

只恨那水还不够冷,没让泠才人永远沉在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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