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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芙染了风寒, 没参与冬末的小选,但她并未错过外面的风声。

大抵皇上确实没有选秀的心思,小选入宫的, 不?过七名秀女。这七人不论是样貌还是气度, 都是拔尖。其中最受宠,要数新封的贵人,萧德音。

原本萧德音入宫受封的位份是正六品美人, 听说当夜侍寝, 不?知说了什么讨巧的话,哄得皇上龙心大悦, 翌日就下召册封了正五品贵人位份。

婉芙在众人脸上淡淡一扫, 坐去了主位旁边的妃位上。庄妃不到坤宁宫问安,这位子只有她能坐。

她落了座,才像是刚想起?来似的,漫不?经心地开口,“妹妹们都是新?人,别?拘束着,坐吧。”

旁人听她发?话, 才敢坐下身。她们忍不?住偷偷去打?量上面高位的嫔妃,待看清女子那张姿容,呼吸一滞。泠妃娘娘确如传言一般,倾国倾城, 甚是娇美,仿若一朵花,坐在那儿, 将旁人都衬成了绿叶。

她们刚入宫就听说了这位泠妃娘娘的名号,流言传出的话可不?好听, 都说泠妃娘娘美虽美矣,却下手狠毒,蛇蝎心肠。先是活活饿死了自己在冷宫的嫡亲姐姐,接着敢杖责后宫嫔妃,不?留分毫情面。如此恶毒手段,偏偏这位泠妃娘娘深受圣宠,膝下养着小皇子,后宫没人敢把她怎样。

众人面面相觑,讳莫若深,都对这位泠妃娘娘颇有畏惧。

温修容朝各怀心思的在座看去,若无其事地饮了口茶水,心中冷笑,旁人都知泠姐姐恶名圣宠,却没人去深想那些人为何会有今日的恶果。

她敛了心神,柔柔一笑,“泠姐姐身子可好利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泠姐姐何不?在宫里好好养养。”

婉芙眸子眨了下,了然温修容的意思,她自然看出了新?妃对她的畏惧,畏惧总比瞧不?上得好,免得入了宫找她麻烦。

“今儿个是妹妹入宫问安的好日子,我不?到场,岂不?是失了礼数?”

温修容抿唇笑笑,新?入宫的嫔妃脸色却是不?好看,她站起?身,齐齐福礼,“谢泠妃娘娘挂怀。”

正殿的戏码,很快传入皇后的耳中,皇后对着妆镜牵了牵唇线,“新?妃入宫,才是热闹。”

她扶着梳柳站起?身,忽想到什么,笑着开口,“本?宫听说萧贵人喜欢腊梅,吩咐给内务府日日送过去,初入宫就侍了寝,好给她多添添喜气。”

梳柳觑了眼娘娘的脸色,低头应下声?。

……

御花园

婉芙裹着狐裘披风,站在梅树下,素手伸出,折下一枝红梅,腕间碧绿温润的翡翠镯子,衬得那只玉手愈发?纤纤可人。

她将梅花插//进花瓶里,嘱咐千黛折了花瓣,回去带给福儿。

温修容走在她旁边,看了许久,才迟疑地开口,“泠姐姐打?算一直这样吗?”

一直这般与皇上置气,在宫里安安静静,没人敢欺负,却也不?得圣宠。她不?知道皇上与泠妃之间又出了什么隔阂,但皇上数日没召泠姐姐侍寝,就是再没眼色也该咂摸出不?对劲。

婉芙顿了下,摇摇头,“自然不?是。”

她的福儿还?那么小,若不?得圣宠,日后后宫里皇子多了,该怎么办。

她多日称病没有动静,是在想,怎么才能彻底打?消皇上的疑虑,让皇上相信她,不?再抓着豫北王不?放。不?然,即便她这回再一次撒娇卖乖讨了皇上欢心,下一回依旧会惹圣怒,久而久之,隔阂多了,皇上渐渐厌烦,对她那些宠爱也会随之消失殆尽。

婉芙没有多言,这一句已经足够温修容安心。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皇上待泠妃的情分远不?止此,眼前的女子,绝不?会止于今日的地位。

两人折了几枝红梅,准备各自回宫。刚绕过一条回廊,就看见?,不?远的长亭里,一女子身着红衣舞裙,身段阿娜多姿,一举一动,眼波流转,尽是风情。

婉芙觑着那女子眯了眯眸子。小选那日婉芙懒在绛云殿,并?未过去,倒是温修容清楚入宫的七人,她附耳提醒,“这是隅州县令府的幺女,楼氏。”

隅州偏狭之地,那县令小官怎会养着如此风情的美人,不?仅懂风花雪月,还?能歌善舞,瞧着就是从小教?出来的。

这女子真?实的身份,面上是县令之女,实际怎么样,旁人都是看破不?说破。

婉芙敛眸,轻笑了下,“过去看看。”

……

长亭内舞的是惊鸿一梦,楼采女一舞做罢,扭着腰肢为石凳上坐着的男人上了茶水,“嫔妾舞姿拙劣,比不?上皇上宫内的伶人。”

李玄胤不?咸不?淡地接了茶水,指腹摩挲着杯沿,并?未去饮,闻言只是淡淡看她一眼,“你是朕的妃嫔,不?必与她们相较。”

楼采女不?解其意,含羞带怯地朝男人看去,妩媚的双眸如山水横波,但凡寻常男子见?了,都要酥酥骨头,偏偏,眼前的帝王看也没看。

一旁伺候的陈德海忍不?住想笑,心想这楼采女好看是好看,偏生不?怎么聪明,连皇上话里的意思都听不?出来。既然进了后宫,就是皇上的女人,皇上的女人怎么能和伶人相提并?论!再说,这后宫里美人不?少,楼采女确实够美,相比泠妃娘娘,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想起?泠妃娘娘,陈德海眼睛不?禁向皇上瞄了瞄,皇上这气都生了这么久了,竟还?没消下去。泠妃娘娘病了这段日子,皇上哪放得下心,日日召太医问话,听说病情加重,大半夜的,都走去昭阳宫宫门了,硬生生忍了下来。他?看了,竟有些心疼那夜的皇上,从未见?过皇上对一女子上心至此。

他?正叹着气,耳边就听见?一道熟悉的人声?,“臣妾给皇上请安。”

陈德海心头一跳,蓦地抬头,瞧见?过来的泠妃娘娘,瞬间热泪盈眶。

李玄胤看着面前脸颊尚有苍白的女子,捏紧了拇指的扳指,生生移开眼。

男人不?搭理他?,婉芙也不?见?不?自在,她故作不?知晓楼采女,笑着问道:“问安时妹妹们坐的远,本?宫没瞧清,这位又是哪位妹妹?”

楼采女眼睛瞄来瞄去,见?皇上冷脸待泠妃,料想泠妃的地位并?没后宫传言的那么夸张。

倒底是老人,哪比得上她们这些新?人水灵,遂没多少客气,“嫔妾楼氏,想必泠妃娘娘是年纪大了些,眼神才如此不?好。嫔妾这般颜色,竟能让泠妃娘娘忽略了去。”

说着,楼采女捏起?帕子,掩住唇角吃吃一笑,多么有趣似的。

婉芙笑意淡下来,她脸色看起?来要比来时还?要白上些许。

见?泠妃脸色如此难看,楼采女愈发?得意,她大胆地走到男人身边,扯住了李玄胤的衣袖,“嫔妾的舞只跳给皇上一人看,皇上快让泠妃娘娘这个碍眼的离开这儿。”

这话落下,陈德海根本?不?敢瞧皇上的脸色。大抵也就新?人没脑子,敢去招惹泠妃娘娘,这后宫里,招惹过泠妃娘娘的,有哪个得过好?

李玄胤眼眸立即沉下,一把拂开女子抓来的手。

楼采女猝不?及防,身子一歪跌坐在地,瞪大了那双妩媚风情的眼睛,诧异地看向男人,“皇上?”她心中疑惑,冷不?丁触到男人沉下的黑眸,心底竟莫名生出股寒意,她慌乱地垂低头,跪下来,“嫔……嫔妾愚钝,不?知何处惹了皇上不?悦……”

李玄胤冷冷开口,“不?敬上位,教?养嬷嬷是怎么教?的你规矩,在这儿跪着给朕反省!”

直到这时候,楼采女还?不?明白,自己哪里失了规矩让皇上不?喜了,她分明按着嬷嬷的话做,分毫不?差。

李玄胤起?身,经过那女子身侧,衣袖被一道微弱的力道扯住。他?冷眼睨过去,那女子柔柔弱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小声?问,“皇上还?生气么?”

病了小半月,那张本?来养得圆圆的脸蛋又瘦了下去。她惯是知晓如何让他?消火,过了这么久,他?纵使有气,也慢慢地散了,想发?也发?不?出来。

李玄胤铁青着脸,“你也知道朕生气?”

知道还?故意晾着他?,就找了他?那么一次,性子懒得多一回都不?行。她倒底把没把他?放在心上,就仗着他?拿她没法子,这女子,实在狡猾可恨!

李玄胤愈想愈气恼,不?想听她说那些花言巧语,甩开袖子下了台阶。

婉芙身形踉跄了下,却没像楼采女那般狼狈。她看着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微微弯了弯唇。

片刻,婉芙就转了脸,看向跪在原地的楼采女。

楼采女后知后觉,皇上方才责罚她,不?是因?为她哪里失仪,得罪了皇上,而是她不?敬泠妃。皇上那句不?敬上位,说的正是泠妃。

楼采女一时不?解后宫的形势,皇上待泠妃,究竟是什么态度。

……

当夜,司寝司的宫人呈了侍寝的玉牌。陈德海正在一旁磨墨,往那托碟了多看了一眼,今日御花园那事过去,皇上显然对泠妃娘娘还?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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