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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阿羽高热不退,昏迷中一直叫您,您就去看看吧。”

文帝本来是拿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再去多看凌羽一眼,是死是活由得他去。可林金律跟着他多年,对他何等了解,只一句话,文帝又没法子了,又去了。

凌羽躺在榻上,一张脸烧得通红,眼见在昏迷里也是疼痛之极,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文帝也不走近,只看着凌羽,听见凌羽喃喃道:“濬哥哥……你怎么不理我了?你……你还在生我气?……”

文帝怔怔地看他,只见凌羽嘴角抽动,显然是痛极了,只是一身经脉尽断,连动弹都难。又听他道:“我不是有意的……是她……她的猫抓伤了我的小青小白……是你送我的鸽子……那夜的灯……好漂亮……满天都是……”

林金律听到此处,跪了下来,求道:“陛下,救救他吧!”

文帝一时委决不下,又见凌羽痛极,头抵在枕上辗转,额上汗如雨下,终于走了出去,唤道:“车将军!”

车将军一直在外候着,这时忙过来道:“陛下有何吩咐?”

文帝道:“立时传令,朕亲去悦般,一日一夜须至。”

车将军一惊,道:“陛下,此处离悦般有三日之路,再快也要两日……”

文帝道:“此处牧场有的是军马,还要朕教你不成?令一路上换马,人不能停!”忽听到凌羽口中低低唱起曲子来,那调子清婉,听在文帝耳中,却是如遭雷击。

林金律见势不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陛下,上一回陛下因莫瓌身入险境,凌羽也一样的拿命来救,跟今日一般无二。凌羽跟着陛下数年,陛下就真忍看他如此?若陛下今日不救,任他翅膀折断,凌羽这一生,再不会对你笑。陛下你是想后悔一辈子吗?”

文帝闭目良久,忽然纵声大笑,道:“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笑声半日方止,又道,“车将军,传朕的话,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林金律又是心喜,又是难过,又连着磕了几个头,再抬头看时,文帝早已上马走了。

凌羽昏昏沉沉之中,只觉什么异香喷鼻的汁液灌入口中,顿时四肢百骸为之一舒,慢慢地热气自丹田上涌,竟是能够运转真气了。也不知道耗了多少时间,终于睁开眼时,只见一个华服老者站在一旁,满脸焦灼地注视自己。再一动弹,只觉浑身关节疼痛难禁,又连着运气数次,方能慢慢起身。忽然“啊”了一声,问那老者道:“爷爷,你可看见我随身的剑了?”

华服老者一怔,道:“剑?”将一支紫玉短笛递给他,道,“只见着这个。”

凌羽接过紫玉短笛,喜道:“多谢爷爷。”他也没留意那老者看他的目光,先是惊疑,慢慢却是恍然,又道,“奇怪了,霄练跑哪去了?”

林金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他心中隐隐有些明白,凌羽这一次实在是伤得太重,而且这伤怕是不止是身也是心,不想记起的,怕是一概都忘了。

凌羽一怔,走出去看时,只见一片荒凉,远处黄沙残阳,哪里还是记忆里的山青水绿。又怔住了,喃喃道:“奇怪了,我是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

他摸到自己腕上那个七宝手串,低头一看,奇道:“我怎么会戴着这个?怪好看的。”

林金律望定凌羽,心中是思潮起伏,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孩子,这里有人打仗,不太平的。你还是快些回家去吧。你还记得你家在何处么?”

凌羽还在冥思苦想,只点了点头。见林金律要走,叫了一声:“爷爷!”

林金律被他这一叫,站住了脚,回头看他。凌羽笑道:“爷爷,你一个人要去哪?我看这里荒凉,我送你一程吧,免得遇上歹人。”

林金律心中一酸,笑道:“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要送我呀?”

“……我不知道。”凌羽道,“就是觉得好像见过爷爷的,亲近得很。”

林金律强笑道:“我有随从在外面,不必担心。好孩子,听爷爷的话,赶紧走吧,这里不太平的。”

凌羽道:“我也不知道去哪,我连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都不知道。”

林金律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再别出来了,这个世道啊,可不太平。”他说罢便走,心知若是自己再多留一刻,多看凌羽两眼,怕就是真想要带着他一同走了,可若是凌羽回文帝那处,实在不知结果如何。

帝王之心终归难测,不如趁如今帝王尚未心如铁石,隐匿山林,与泉石相伴的好。

林金律一直走到山坡下面,回头望去,只见凌羽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手抓着腕间那个七宝手串,神色茫然之极。林金律又是鼻中一酸,泪已掉下,再不敢看他一眼,唤侍卫牵了马过来,上马便走。林尹年道:“伯父,你怎的不带阿羽弟弟一道啊?”

林金律道:“是陛下的吩咐。”文帝的话,尚在耳边,林金律又何尝不知,文帝说这话的时候,该是痛到十分。“林常侍,三日之内,朕会得将他要的东西送来。朕会率军继续西行,若他好了,你也不必带他回来了,让他走吧。他救过朕一命,朕还他一命,从此两不相欠!若他不好,那也只有罢了,恨也只有让他恨了,也只能照应他一世,待朕死那日让他陪葬,也没法留他一个人在世间。”

林尹年道:“那我们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阿羽弟弟了?”见林金律不答,抹了抹眼泪,道,“伯父,你真是的,带他回去又有何妨?”

林金律行了片刻,却又忍不住转头去看,只是黄沙被风一吹,连凌羽的身影都看不清楚了。

本章知识点

为什么后宫里面一直没出现过X妃,X妃,就见到昭仪、夫人和嫔?后宫都没人了吗?——北魏后宫嫔妃品秩简述

北魏后宫嫔妃品秩这个实在是没得多少能说的。仍然以孝文改制为分界线。

道武帝建国,以皇后为尊,其下不论多少均称夫人。

到太武帝时代多了左右昭仪,居于皇后下。考证结果是左昭仪比右昭仪高。还有个等级比较低的叫“椒房”。

太子妃称左右孺子。有个特例是太武帝的儿子景穆太子没登基就死了,后来他的妃嫔大多封椒房,有一位封斛律昭仪但不见于史,考证下来这斛律昭仪可能是景穆太子的正妻,但因为景穆太子之子文成帝生母郁久闾氏追封恭皇后,所以斛律氏顶多只能追封昭仪。这个情况比较奇怪,可能涉及高车斛律氏的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会一直延展到九宫第二部 。

到文成帝时代还是差不多,皇后——左右昭仪——夫人——贵人——嫔。有三位留下了墓志但均不见于史,于仙姬(于阗公主),耿嫔1号(不知道名字),耿嫔2号(耿寿姬)。

献文帝时代有个“第一品嫔”,仍然是从墓志上看到的,侯骨氏(侯氏)。还有位成嫔也仅见于墓志。

《魏书》实在笼统,大量事和人不见录,只能靠极少量出土碑铭和墓志补阙。常常一出土就会发现:啊,《魏书》里面根本没这个人或者没这回事。

锐意武功一统北方的太武帝后宫里遍布敌国公主为后为妃。大夏北凉北燕柔然全齐了。敬他是条汉子。最后死在宠信的宦官宗爱手里,无法评说。

另外,北魏没听过“本宫”的说法,皇帝也不会随时把“朕”挂在嘴上。而且在北魏前期,礼制是相当粗疏的,这一点是超过一般的认知的,大家就好好说话,你我你我就行了,不用本宫来奴婢去的了。北魏一直到孝文帝改革的时候,其鲜卑化的程度都是非常高的,远超我们普遍的想象,在《九宫夜谭》里面对人物衣饰描写非常谨慎,就是不想去碰这个大坑。反复描写的如庆云、皇后、景风的风帽,才是具有北魏风格的典型代表,可以看一看这种鲜卑风帽的式样,或者瞧一瞧大同博物馆司马金龙或者是宋绍祖墓的陶俑。前者下葬时间是太和八年,后者是太和元年,最接近《九宫夜谭》的年代,究竟鲜卑化到什么程度可以看一看,几乎看不到一点汉化的影子。《九宫夜谭》第一卷 出版的时候附了人物概念图,即服装设计稿,把时间线往后延了大约十年,还经过大量改良,视觉上才能接受。所以,真不要用别的朝代后宫情况去想像北魏,没有什么可比性,光是一个子贵母死制就能彻底打乱后宫争宠的基本格局,宫斗那是想把自己斗死么?

尾声

欲远集而无所止兮

林尹年坐在车中,忽远远见着人群中站了一个白衣少年。那少年腰间插了支紫玉短笛,脸上颇有茫然之色。肤色白皙,额间一点朱砂痣,甚是显眼。

他旁边人来人往,只他站在那里不动。林尹年失声叫道:“阿羽!”赶紧挥手让车停了下来,也顾不得什么,下车便奔了过去,一面叫道,“阿羽弟弟!”

少年回过头来,林尹年道:“果然……果然是你。”一言未毕,泪已流下,伸袖拭了拭泪,道,“你去哪里了,阿羽,这么多年?伯父临终的时候,还一直念着你,怕你过得不好。你怎么就不来看看他?”

少年茫然道:“你说甚么?你是谁?我认得你么?”

林尹年也怔住,又想到大约这十年间自己相貌变得太多,忙取下官帽,强笑道:“我是尹年啊,唉,我比不得你,你相貌从没变过,我可变多了。皇上顾念伯父,让我当了定州的刺史。”

凌羽喃喃道:“皇上?……”

见凌羽还是一脸茫然,林尹年也心知不对了,道:“阿羽弟弟,你想不起来了?你再好好想想……”突然见到凌羽腕上那个七宝手串,灵机一动,忙道,“你看看你那个手串,那是陛下给你的,上面有颗珠子被你生气的时候摔坏了,连宫里都找不到一样的来换,还是我四处去寻来替你镶好的。”

凌羽抬腕去看,果见着一颗水晶有镶过的痕迹。又抬起头来看林尹年,这一回,眼神是渐渐有些变化了。“你是……林大哥?”

林尹年大喜,道:“是,我是。阿羽,你不记得你林爷爷了?他从前是最疼你的,待你比谁都好。”

凌羽慢慢地道:“林爷爷……对啦,我想起来了。他……”突然顿住,半日方道,“林爷爷,他在哪里?可还好吗?”

林尹年陡然心酸至极,虽然如今已不是当年二十出头的少年人,仍然两道眼泪直流下来。“他已经过世了,你走后他便离宫回家了。不到一年,便去世了。”

凌羽茫然,道:“林爷爷……他不在了?”

林尹年强笑道:“阿羽,你可要去看看他的墓?就在这不远。皇上恩旨,该有的恩典一点儿都没少。”

凌羽点了点头,道:“林大哥,你带我去吧。”

林尹年拉着凌羽上了车,问道:“阿羽,你这十年,去了哪里?我们都再没见过你,你究竟在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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