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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气什么,吃个饭别拘着。”许婉楼对这个有礼貌的小姑娘很满意,朝她挥挥手让她坐过来,手指上的钻石戒指反射出天花板上的吊灯光,闪的陶竹眼睛不停地眨,看不清她人,只能听见她又说,“平姐你也坐。”

站在门口的王雪平摆手:“我不了,我这还有活没干完,你们吃你们吃。”

“那你忙。”许婉楼没再劝,回身招呼阿姨给陶竹准备一份餐具。

才刚吃完一整个大面包,又被白开水在胃里撑开,哪怕面前摆着满桌的山珍海味,陶竹也吃不下。

她举起筷子,在餐盘里寻找哪个盘子里的食物最小可以勉强塞一塞,内心有种太监逛青楼的惆怅。

她不怎么爱吃菜,是个标准的肉食动物,但桌上的肉菜都太硬,她最爱吃也是现在唯一能吃得下的是肉水煮虾,可惜盛水煮虾的瓷盘在她对角,想夹到碗里,目测需要站起来。

有面包饱腹在先,又有王雪平的嘱咐在后,陶竹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

不过,幸好有她环视餐桌这一过程,陶竹留意到除了放在她手边的筷子之外,餐桌上的每道菜旁都添了一副额外的筷子。

蒋俞白手边的筷子是黛蓝色的,许婉楼的筷子偏深红,桌上的其他筷子和她手边的筷子一样,都是象牙白。

夹菜的时候,蒋俞白和许婉楼都是先用的象牙白筷子夹到碗里,再用自己的筷子吃。

陶竹不理解这多此一举的行为,但她没有声张,学着他们的样子,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小片笋尖。

没有人停顿,说明她没有做错。

陶竹弯背,咬下新鲜的笋尖。

蒋俞白吃饭向来寡言,这样的环境下陶竹更不会主动说话,整顿饭都吃的很沉默,餐桌上只有空气中银器敲在瓷盘上的声音在回响。

这样尴尬的沉默一直持续到许婉楼开口,才被堪堪打破。

她总共才没吃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小桃儿的转学手续办的怎么样了?”

陶竹也跟着放下筷子。

她不知道手续流程那些事,正思考该怎么回答,王雪平已经先替她答了这个问题:“还没办呢,孩子这一路折腾过来也累了,下午让她先休息了一觉,学校那边我提前问过了,到这个月15号都是她们年级主任值班,后天我休班,正好带她过去考试,考完试确定分班才能正式办手续,您不用担心,开学还有阵子呢,手续来得及办,不耽误的。”

许婉楼才问了一,王雪平就习惯性答好了后面的二三四五六,剩下的话她全没了再说的必要。

“哦,这样啊。”许婉楼转头看向蒋俞白,“Laurence你这几天不忙的话,可以抽空带小桃儿去办一下呢。”

被叫到名字的蒋俞白毫无反应,像没听见似的,修长的手指捏着筷子的远端,事不关己地夹起蟹肉放进碗里,连眼皮都不屑于朝许婉楼的方向抬一下。

好像他才是来吃鸿门宴的那个。

他俩这样对于彼此这样诡异而又疏离的关系似乎已经习惯,但俗话说得好,只要他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身为饭桌上唯一的“别人”,陶竹尴尬到头皮发麻,脚趾拼命抓紧地面找平衡。

反观许婉楼,被忽视了也仿若无事发生,笑容像天生挂在嘴角一般:“那平姐你想去的时候可以问下司机,看看谁有空就带你们去一趟,读书是大事儿,最近天气热,别让孩子中暑了。”

“哎,谢谢许老师想着。”王雪平感激道,“不过司机就不用了,您出门什么的别找不着人,她学校离这边没多远,我带着她坐公交车去就行,几站路,晒不着的,也能顺便熟悉下城市。”

“这样也好。”许婉楼评价,“毕竟刚来,多看看也好。”

王雪平:“是呢,就是您说的这个道理。”

话题到此戛然而止,一直到晚餐结束都没人再主动说过话,想到整顿饭里他们说的为数不多的话竟然全都是跟她有关的,让本就紧张的陶竹更坐如针毡。

胃里咕噜几下,陶竹才发现她紧张到都饿了,便重新拿起筷子,视线在餐桌上检索。

忽然,离她最近的松露鹅肝被端走,取而代之的是鲜甜粉嫩的水煮虾。

一向对于外界事不关己的蒋俞白把手里的水煮虾放下,把另只手上端着的松露鹅肝摆到他面前刚空出的那块位置,全都做好后他松散地靠着椅背,扬了扬下巴指向水煮虾:“不是爱吃虾么?”

陶竹举着筷子的手微颤了下,她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还是说,”他勾唇一笑,单腿微屈踩在椅子架上,“上了年纪,口味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