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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的就差把“尴尬”两个字写在菜上了。

见他们两个不敢说,蒋俞白只能自己把话题往关键的地方引,他站起来,举起自己的杯子,压得很低:“叔叔,阿姨,俞白这次来家里,多有叨扰。”

陶九跟王雪平把自己的杯子斟满,跟着站起来。陶竹见他们都站起来,也站了起来。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三个都把自己的杯子压的很靠下,根本就碰不上,以至于她的杯子没地方放了,她“嗑哒”一声,把自己的玻璃杯搁在了蒋俞白的杯子上面。

陶九:“……”

王雪平:“……”

蒋俞白也愣了一下。

陶竹没参加过?饭局,不懂把杯子压低是礼貌的行?为,她是通过?的反应,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事了,把杯子拿起来,放到自己胸前,弱弱地问?:“不是这个意思吗?”

“没关系。”蒋俞白说。因为她这么一闹,他的杯子正好在最下面,和两位家长?的杯子碰到了一起,低声说,“我知道,陶竹和我在一起的消息对你们来说实属突然,你们会?觉得意外和担心?在所难免,如果你们有任何对我觉得不放心?的地方,我希望你们可?以直接告诉我。毕竟,陶竹是你们疼爱的女?儿,而我作为晚辈,理应让你们安心?。”

王雪平放下酒杯,两只手在胸前晃到重影,一副“可?不敢说”的表情?:“没有的没有的。”

她说完,手绕到身后?,拍了拍陶九,示意让他说话打?个圆场。

可?是陶九却沉默了。

陶竹意外地看过?去,陶九的脸很红。他以前是当司机的,几乎不喝酒,今天陪着喝了这么多,上头了,而且看上去是喝醉了。

良久,陶九开口了。

他的眼圈也是红的,只不过?脸太红了,一开始没仔细看看不出来:“其实吧……不瞒您说,我跟小桃儿她妈,我们本来是想着,让小桃儿在北京打?拼几年,然后?就回我们老家,找个普通小伙儿结婚的。”

陶九喝醉了,有点大舌头,蒋俞白没有一丝不耐烦,耐心?地听。

“不是说别的什?么,就是离得近,我们好照顾。”陶九握着酒杯的手搭在桌上,直发抖,没让自己哭出来,“像你们这样的家庭,我跟她妈,我们真的,想都不敢想。”

蒋俞白站着,对陶九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很认真。

王雪平一开始还拦着,她阶级感重,总觉得陶九这么跟蒋俞白说话不礼貌,毕竟她就她见过?的,没人敢跟蒋俞白这么说话。但?是听着听着,她拦着的手就松了。

“你说,你对小桃儿好,那当然好,我们皆大欢喜。”陶九哽咽着,“但?你说,万一你要?是对小桃儿不好,我们这离得这么远,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顿了顿,陶九又补充,“当然了,离得近,你们这样的家庭,我们也没办法。”

为人父母,就怕小孩子在外面被欺负,尤其是他们打?拼过?的,知道北京有多难,就更担心?了。

王雪平听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抽了一张纸,无声擦掉眼泪。

“我们就是,选择的余地小。”陶九叹了声气,他不怨别人,只是怨自己,没能给孩子一个更好的家庭环境,“不是怪你。”

“叔叔妄自菲薄了。”蒋俞白颔首,他比陶竹大了八岁,面对家长?的时?候,他身上成熟的感觉令人信服:“小桃儿选择的余地一点也不小,而且相?反,在我跟她之间?,她的选择权是比我高的,她可?以选择很多人,也可?以选择喜欢我,或者不喜欢我。但?我的选择只有她,能选的只有喜欢她,和更喜欢她。”

先给陶九吃了第一颗定心?丸,蒋俞白又拿出来第二颗,这一颗,他早就想好了:“而且婚后?,我会?做财产公正,我赚的每一块钱里,都有小桃儿的五毛,这一点我会?自我约束,请你们放心?。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会?亏待我的选择。”

王雪平擤完鼻涕,点了点头。

确实是他说的这样,他完全可?以不用这大费周章的。既然他做了,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关于财产这块,他想做手脚,把他们全家人的脑袋捆一起也看不出来,靠的也只能是他的自我约束。

对于他的诚恳,王雪平无话可?说。

只是……他说结婚?她好像都还没想到那么深远的一步。

而对此,陶九的反应是……

他“哇”的一声吐了。

他的反应把王雪平和蒋俞白都给吓了一大跳。

蒋俞白一开始以为他是不满他的回答,后?来又觉得他可?能的醉了。

蒋俞白定了下神,忽然注意到,陶九的脸色不对,不像是单纯的喝醉了,他推了下陶竹,本想让陶竹去扶住陶九,却看见陶竹正把吸管像插进饮料那样往自己头上戳。

看着陶竹的反应,蒋俞白意识到,他们父女?俩中毒了。

屋里的吵闹声吸引来了在外面整理水果的爷爷奶奶。

当地人菌子中毒不少见,奶奶见多识广,也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俩人是中毒了,尤其是陶竹,她最爱吃菌子,吃得多,中毒中的更深。

奶奶一拍大腿,紧张道:“坏了!难道今天菌子又没炒熟?!”

王雪平拍着陶九的后?背,慌张地建议道:“催吐吧!不能让他俩这样过?夜啊!”

蒋俞白拔了陶竹手上的吸管,扔在桌子上,声音沉稳:“有车吗?”

爷爷:“家里没有,我这就去借!”

有蒋俞白的面子在,哪怕很晚了,也很快就借来了车,蒋俞白开车,深夜带大家去医院。

陶九全程在喝酒,菌子只是下酒菜,吃的少,上车就睡过?去了。

但?陶竹现在很亢奋的,她没觉得自己中毒,在她的世界里,现在的她是一杯淡蓝色的冰沙。

她在副驾上坐的笔直,安全带都压不下去,托着自己的头,焦急地嘱咐蒋俞白:“你慢点开!我要?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