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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按照许冥的经验, 这种时候,楼梯往往才是最优解。

毕竟电梯也是恐怖片里的高风险区域。

不过她这会儿情况实在有些特殊——一方面,早在她出门的瞬间, 脑海中的鲸脂人便在哔哔作响,不断提醒她右边楼梯的方向早已爬满了蝴蝶;另一方面, 则是她的手已不太方便。

——方才关门的时候, 右臂明显被什么东西狠狠擦了一下。这会儿大片的血迹,已然顺着衣物晕染开。

楼梯曲折, 还没有灯。在已经伤了一只手臂的情况下, 从那儿走未免太冒险, 因此许冥念头飞转,果断遵循了直线跑路原则,直接朝着位于走廊另一边的电梯跑了过去。

“你认真的吗?”就在等待电梯上行的当口, 鲸脂人还在她脑海里真心诚意地发出疑问,“电梯出事不是更砸吗??”

摆烂停运还是好的,就怕万一失控下坠……

“这地方只有三层。”许冥咬牙, 左手用力捂住伤口, “而且不是还有你吗!”

“……”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鲸脂人明显一愣。顿了一秒才小声道:“哟,看不出来,你还挺看重我。”

“也是,算你有眼光。”

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受宠若惊。

……搞得许冥反倒默了下。

所以这关眼光什么事?

她只是觉得鲸脂人本身可以变大变小,软硬也适中而已。真要出了什么事,不管是拿来撬门垫脚还是当垫子应该都是能用的……

尚在思索间, 电梯门已经打开。明亮的灯光扑面而来。

没有半秒犹豫, 许冥当即从包里抓出鲸脂人,直接往里一丢, 急急说了句“按着”,旋即借着电梯里的光,又从包里摸出来张纸,沾着自己的血往上面随意一涂,又将粘在后面的双面胶利落一撕,啪地将纸往电梯门上一贴。

动作因为手伤而稍显滞涩,整体却十分连贯,像是已经在脑子里排演了无数遍。

贴完的瞬间,不远处正好响起8307房门被破开的声音。许冥一个激灵,赶紧往里一钻,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恰感到身后掠起惊人的风。

啪地一声,电梯门彻底合拢。轿厢内一片安静。

鲸脂人这会儿已将自己拉成了成年人身高,用的依旧是那张反复精修的脸,一手正死死按在电梯的关门键上,用力到整个指节都按瘪。

又过一会儿,确认电梯内再没其他的古怪动静,它方缓缓收回手指,一脸地惊魂未定。

“所以。”它麻木地转过脑袋,看向许冥,“刚才那张纸到底是……”

“之前做指示牌剩下的。”许冥靠在墙壁上,抱着自己的胳膊喘气,装着规则书的手包和怪谈根的外卖袋都被她挎在右肩上,脸色已经开始发白,“雨菲在指示牌后面都贴了双面胶。”

方便外出做地推……不是,接房客的阿焦使用。

“哦。”鲸脂人似懂非懂地点头,默了会儿,又诚恳发问,“那请问你在一个只有三层楼的地方写个七有什么意义?”

“自欺欺人。掩耳盗铃。”许冥十分诚实。

鲸脂人:“……”

许冥确实是在赌。现在这情况,她身上的仇恨估计是拉得死稳了。她唯一能赌的,就是对方对她的仇恨,能不能打过对7这个数字的讨厌。

当然,单走个“7”肯定不行。就像鲸脂人说的,这要有用的话魔方大厦早就遍地安全区了。

所以她特意挑了之前准备的指示单,图的就是上面自带的“怪谈拆迁办”的落款。只要那落款还在,就意味着纸上的内容,无法被外人修改和抹除——许冥估摸着,这总比当场涂鸦要更有效力点。

不管怎么样吧,至少电梯内目前确实没见奇怪的东西,外面也安静。所以许冥愿意相信,那纸多少是有点效果的。

她原地缓了会儿,在鲸脂人的帮助下,用纸巾和衣服简单包扎了伤口,想了想,又拿出一张没用过的指示单,手动往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7”,贴在了自己胸口。

而后才按动了电梯。轿厢很快也活动起来,呈现下行的趋势。

不知为何,速度很慢。但好歹是在下行。

鲸脂人暗暗松了口气,很快又开始提心吊胆。一转头,正见许冥又将那个根拿在手里端详,更是差点魂飞魄散。

“别拿出来啊!”它边说边嫌弃地挥手,“快收回去收回去!”

许冥:“……”

“别人都想抢的东西,怎么你避得跟瘟神一样。”她忍不住小声嘀咕,略一思索,又将那卵状物朝鲸脂人跟前递了递:“诶,你要不吞下去试试。”

鲸脂人:……???

这又是在发什么神经?

“吸收啊。”许冥却是一脸理直气壮,“根能吸收根,不是你说的吗。”

反正她的目的很简单,别让蝴蝶再次拿到根就行,至于这根到底落在谁手里,她无所谓。

另一方面,规则书的吸收方法她完全没有头绪,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拿来喂鲸脂人。反正它和规则书深度绑定,也算是自己人。

鲸脂人闻言,看向她的目光却更像看神经病了。

“你以为是吃鸡蛋吗闭着眼就吞下去了?!”它看上去倒想是想把许冥给吞了,“哪有这么容易的!”

常说的“吸收”,只是一种形象的描述。更精准的说法,应当是“建立联系”——只是这联系建立的方式多种多样,有的依靠内服,有的物理融合,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需要时间。

树和菟丝子之间,所谓“根”的抢夺,其实也就这么回事。

无非就是菟丝子拿到根后,设法和对方建立联系。它和根的联系越强,树和根的联系就越弱,树的本身也愈弱,通过这种淳朴的分配方式此消彼长,直至完全取而代之,切断树与根联系的那一刻,便意味着真正上位。

不过这点说来容易,实际操作很难。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树和根的联系是天然的,只要根还在怪谈区域内,它和树的联系就一直存在着,就能一直供养着树,纵使树的实力不幸遭到削弱,削弱的程度也是随着时间逐步递增,初期的幅度十分有限。

而建立新联系并取而代之的过程又相对漫长,要在这漫长的时间内避开树的搜索,本就是件无比困难的事。

至于现吞什么的,则是根本行不通——就算吞下去,被抓到也能给你活剖出来,原地做成八宝鸭。

“所以说,你死心吧!”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一楼,鲸脂人一面死死按住关门键,一面转头继续对许冥下结论:“你以为抢到了宝,实际就是个烫手山芋!早点扔了算了。”

实在不行,等等丢一个阿焦出来,让它带着往反方向跑——至少还能为他们争取些跑路的时间。

许冥闻言,却是皱了皱眉,一时没有吱声。

默了两秒,又见她蹲下身来,再次嘱咐了句“按着”,跟着便从包里掏出纸笔,低头又开始写画。

鲸脂人见状,只当她是又想给自己写字叠甲,便也没管,只死命地又按起关门键,同时焦急地感知起外面的情况;抽空往许冥处看了眼,这才发现她手里拿着的是块空白工牌,她正往上面写名字。

……等等。

工牌?

鲸脂人表情顿了下。

她这时候写什么工牌?是要写给谁的?蝴蝶吗?

不是吧?她又看不到蝴蝶本体。

正在怀疑,却又见许冥收起笔,转而打开了存放着根的保温袋——鲸脂人眉毛一动,一股强烈的不安,忽然就涌了上来。

她……应该只是拿出来看看吧?虽然现在很不是时候……

反正、总之,应该不会是要给根上牌吧?应该不会有人蠢到会给一个没有意识的根上工牌吧,不至于的吧?肯定不至于的吧……

跟着就见许冥很认真地把工牌缠了上去。

她上了。

鲸脂人:“……”

“所以为什么你要给它上牌啊!”它忍了又忍,在许冥打开电梯门冲出去的那一瞬,终是没忍住吼出了声,边吼边手脚并用地又缩小爬回了对方包里——

“你给一块石头上牌的意义在哪里啊!”

抢先获得冠名权吗!

许冥却被它质问得莫名其妙,边往外窜边道:“绑定啊。”

鲸脂人:“……”

靠,确实。是还有这个功能来着。

“不是你说的吗?”许冥转眼已经跑进了走廊,一手按上墙壁,再次开始一边数门一边前行,“你说只要建立了新联系,域主本身就会被削弱……”

鲸脂人:“…………”

不是,所以我科普了那么多,你是打定主意就捡爱听的听是吗?

不过别说,这确实是个思路——它差点忘了,工牌这种衍生物的优势之一,恰恰就在于能够迅速与外物建立联系。

然而很快,它又似意识到什么,立刻摇起了头。

“不行不行。靠工牌建立的绑定关系太弱了,对域主造成的削弱也很有限……没什么用的!”

真要说起来,这种绑定关系造成的削弱,还不如许冥之前那一通乱改来得有效果——毕竟那一通乱改,不仅直接将蝴蝶的进食途径搞崩了大半,还把它养在锅里的食物也一并端着跑了。

可不管是那种削弱,效果都太不明显了。起码对许冥来说,很不明显。

如果是放在差不多等级的较量中,这种削弱或许会成为左右胜负的关键,但放在许冥和蝴蝶身上,这种程度的削弱就完全不够看,老虎再怎么削,要捏死一只蚂蚁,那也还是轻轻松松。

“我知道。”许冥却道,“所以得去找一个和它差不多的家伙。”

鲸脂人:“……???”

许冥却没再进一步解释,而是继续加快脚步往前跑去,边跑边不断数着路过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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